秦星羽站住了,没有回头,刚才那一拨客人随着到达的电梯离去,一时间电梯间里只剩下他们几个,安静极了。
谁都没有再说话,连小孩子的玩闹声,都仿佛受这凝重的氛围影响,戛然停止。
空空荡荡的电梯间里,他只听得到宋雨画一步又一步缓缓走近的高跟鞋声。
“孩子想你了。”
宋雨画依旧语气淡薄,若无其事地说了这五个字,下一秒,她那还跟小伙伴们玩闹的小儿子,忽然间冲过来,抱住秦星羽的腿。
秦星羽吓了一跳,原本他只觉得宋雨画这句话,似乎透着些奇怪,他弟弟怎么可能想他,面都没见过几回。
那么小的孩子,多半都记不住他的样子吧。
然而他弟弟居然朝他扑上来了。
身边的人们也吓了一跳,安辰赶紧上前就要把小孩子抱开。
这玩意很难办,小朋友的事劝也劝不动,又不能真的给人家推了碰了下手重了。
刚才等电梯时,安辰就凭借着十二分警觉的职业敏感度,一眼扫见了身后的走廊转角,那几个先前隔壁包厢的狗仔,仍旧在拍。
到时候再给他们安上个“秦星羽纵容工作人员暴力对待儿童”的罪名,就麻烦了。
另一边的楼梯间里,同样也有几个拿着相机的面熟女孩身影,多半是粉丝。
不过还没等安辰动手,俞笙已经上前一步。
小俞总可不顾什么落人把柄,直接拎起小孩子的衣领,一点也不温柔地,一把将小朋友从秦星羽的腿上拽下来,丢回到宋雨画面前。
秦星羽回过头来,勉强压制住由于呼吸越来越艰难,而产生的缺氧眩晕感,冷冷地望向宋雨画。
无论身后的狗仔,还是前面藏身楼梯间里的粉丝,此刻都一个个地大气也不敢出。
小朋友生气了,刚才被俞笙拎起来那一下,虽然没摔着没磕着,但明显感受到对方的粗暴与敌意。
小朋友粉嫩的小嘴撅了起来,拿出口袋里剩下的一枚妈妈给买的糖炒栗子,愤怒地朝着俞笙便丢过去了。
被秦星羽稳准狠地一把抄在了手里。
也不知是由于对面几人的神情过于凌厉,还是没能如愿用糖炒栗子砸到俞笙,小朋友几乎快要哭了。
秦星羽神色冷然地手掌微松,让手里的糖炒栗子自然落体到旁边的垃圾桶里,紧接着转身就往楼梯间的方向走。
他此刻脸色苍白得厉害,若是刚才在包厢里,还觉得可能只是轻微的哮喘发作,扛一会就过去了,此刻他已经快要无法呼吸了。
电梯在刚才已经离开,下一波还要再等一会,眼下他一秒也不想呆在这里,他宁可走楼梯!
尽管从一开始,他就察觉到了有粉丝躲在楼梯间里。
但没关系,那些那都是喜欢他的女孩,他不怕她们。
女孩们也没料到,秦星羽会忽然大步走进楼梯间,一时间竟呆住了。
平日里几经辗转、奔波多少个城市,也不见得能看到几眼的自家偶像,突然近距离从面前经过。
衣袂带风,步履如箭,行走的空气间还夹杂着一缕淡淡清香。
女孩们惊愕地一愣神之际,秦星羽、俞笙、安辰、时川四个,已经从面前风一般地快步下楼。
等到大家回过神来,一行人的身影早已隐没在楼梯转角。
其实秦星羽已然快要撑不住了,三层的楼梯,他下到一层半时,就不得不停下来,倚着墙壁喘气。
俞笙当即上前,一把将站立不稳的人捞进自己怀里,从自己外套的口袋里,摸出刚才已经拿到手的哮喘喷雾。
漆黑寂静的走廊,只有轻微的呼吸声,秦星羽倔强地偏过头,拒绝用药。
他的哮喘很长时间没犯过了,在这个连日通告的当口发作,他有点儿生自己的气。
三层的楼梯间里,粉丝们直至此刻才缓过神儿来,一个个从楼梯扶手的间隙向下张望。
楼梯间的灯是声控,但此时此刻,却没有任何人敢出一丁点声音。
楼下的偶像们不出声,楼上的粉丝们也不敢出声,于是就这么在光线微弱的楼道中,依稀可见一层半的位置,似是有两个抵在墙上,彼此相拥的身影。
秦星羽用了哮喘喷雾,服了药,倚着俞笙缓了好一会,呼吸才稍稍顺畅了一些,继续快步下楼。
午夜的江风夹杂着丝丝清凉,他用力的呼吸,才感受得到几分家乡的空气。
在团队租的那辆七座商务车旁,他弯下腰,忍住仍旧因微微缺氧,而尚未缓解的眩晕感,缓了好一会儿,才抬步上车,钻进后排的角落。
俞笙紧跟着上来,将后排的车窗打开了。
“去医院。”
小俞总斩钉截铁的三个字,是对前排的时川和安辰说。
面色苍白的少年仰头倚着靠背,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俞笙小心地将人半圈在怀里,让司机将其他车窗也全开了,生怕空气流通得差了一丁点,都会让怀里的人更难受一分。
秦星羽忽然费力地伸出左手,一把勾住了俞笙的脖子。
而后他几乎是用尽全部力气,才抬起右手的食指指尖,轻触在对方衬衫的胸口,一笔一划地写下一个“不”字。
春末夏初的时节,南方已经很暖和了,俞笙只穿了件衬衫,对方的指尖隔着那一层薄薄的布料,轻触在他的胸前,是微痒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