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店的外卖包装很仔细,温枝扯开包装袋封口处的魔术贴,接着从里面拿出一只银色的保温袋。面和汤是分开装的,温枝把袋装的汤倒进碗后才把碗推到夏行颂面前。
他起身去拿了两副筷子,把其中一副放到夏行颂手边。
夏行颂说了声谢谢,拿起筷子,他发现筷子的尾端刻着几个字母,是一个奢侈品牌的名字。上次温枝带他去和景吃饭时他曾经在那里见过这个品牌的店面,经过那家店敞开的玻璃门时,他莫名感觉到店内飘出一阵冷气。
温枝并不会有意在其他人的面前表现出优越感,但他的优越是与生俱来的,原本就站在高处的人,不管他想不想,看世界都是自上而下。
三位数的辛苦费,四位数的奢侈品筷子,对温枝来说微不足道。
“怎么了,”温枝适时出声叫醒他,“不喜欢吃面吗?”
夏行颂堪堪回过神,摇了摇头。
温枝吃饭的时候是很标准的细嚼慢咽。等他吃掉半碗面后夏行颂面前的那只碗已经空了,里面只剩下一些面汤。
在玉楮寺的餐厅里吃饭的那次温枝就已经发现了,夏行颂吃饭时的唯一一目的就是填饱肚子,菜的味道怎么样他并不太在意,所以他吃饭的速度才能这么快。
而且,夏行颂似乎不怎么挑食。温枝给他夹过几次菜,夹什么他就吃什么。
温枝停了筷子:“饱了吗?”
夏行颂点头。
“等一下要是饿了的话家里有一些零食,”温枝说,“速食什么的也有。”
夏行颂注意到温枝用的是“家”这个字眼。他清楚温枝只是随口说出这个字,但他听到时还是心里一紧。他几乎都要忘的记有家是什么样的感觉。
“现在想得怎么样了,”温枝问道,“要不要和我一起住?”
这个邀请对他的诱惑太大,他几乎找不到理由拒绝——除了他可悲的自尊心。他知道温枝只是在可怜他,一个私生子,生母失踪,父亲成了植物人。
他就像一只在温枝面前摇尾乞怜的流浪狗。
“行颂,”温枝很柔和地喊他名字,“你和昭昭是同龄人,所以看你的时候我会有看我弟弟的感觉。这个年纪依靠别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可以等到工作后再还我。可以吗?”
夏行颂终于答应下来。明明是他在麻烦温枝,对方却一再劝说他,仿佛他才是被麻烦的那一方。
一开始只是抱着来看一看的心情来到春景苑的,他真的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了,所以他想到了温枝。被温枝带回家后他原本打算来在这里停留一会儿就去找一家廉价的旅馆。
温枝这下终于满意,他说:“那我带你去看看房间吧,这里有几间房间都是空着的,看看你想住哪间。”
三层的独栋别墅一个人住自然是很空的。温枝领着夏行颂看了一遍空房间,问他喜欢哪间。
夏行颂犹豫片刻,选择了温枝卧室隔壁的那一间。
温枝找出一套床上用品,东西还没在他怀里待多久就被夏行颂接了过去。他看向夏行颂:“那你先铺一下床单?我去找被子和枕头。”
夏行颂应了声:“好。”
温枝关上房门出去了。
这间房间比他在程明川家中的房间要大一些,虽然看起来很空,但家具是齐全的。床靠着落地窗,边上则是一盏落地灯,立在床和书桌之间的空位里。
书桌不是常见的有四只脚的桌子,而是严丝合缝地固定在墙面上的。桌面一直延伸到隔壁的墙面,做了一个直角的转角。
夏行颂看着书桌上的木质方格置物架,发现这张书桌和衣柜似乎是一体的。书桌和置物架都很干净,什么东西都没放。他走到书桌前,伸手摸了摸,随即抬起手,没有摸到灰尘。
他发了会儿愣才想起自己要铺床单。
温枝给他的那套床品一摸就知道价格不菲。等夏行颂铺好床单,温枝正好抱着一条被子和一只枕头回来。
冬天盖的被子很厚,上面还叠放着一只枕头,温枝抱着这两天东西腾不出手,于是用脚轻轻地踢了两下紧闭的房门,想以此来提醒房间内的夏行颂,自己已经到门口了。
夏行颂听到那两声轻微的踢门声后应激反应似的警觉起来,两秒后意识到门外的人是温枝。
他打开门,最先看到的是温枝怀里的被子和枕头。
“被子和枕头是我之前睡过的,”温枝走进房间,把东西放在床上,“不过已经洗过了,不介意吧?”
夏行颂赶紧摇头:“我自己来就好了,哥哥。”
温枝没有多说什么,微一点头,关门离开前他对夏行颂说:“那你先整理吧,有事情可以来找我,我今天都在家。”
人刚来到新地方总是会有些无所适从,夏行颂需要时间适应,他理解。
温枝回到自己的房间,想到自己临时放了庄斯池鸽子,对方现在指不定在哪里谴责他没有契约精神。他拿出手机,给庄斯池打去一通电话。
庄斯池的确不太高兴,他原本已经订好了餐厅的位置,也买好了电影票——他本来和温枝说的是秘密安排,结果温枝打电话过来,告诉他突然有些事要去办,让他先回去。
在他接到温枝的电话前他想着他这一次是真的生气了,起码要气个一天。然而一看到来电人是温枝后他的气就消了,他迅速接通电话,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