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庄斯池的观念里,被爱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的父母因为爱他,所以一直用一种近乎扭曲的控制欲监视着他,与此同时,他们要求他回应同等的爱。他憎恶父母的爱,然而这一刻他发觉自己还是不可避免地受到了父母的影响。
他想要温枝回应他的爱。
庄斯池曾经想过这么一件事,既然他当年可以亲眼看着温枝和程明川走到一起,那么他现在也能再看着温枝和其他人在一起。
事实证明,他接受不了,他没办法眼睁睁看着温枝和另一个人坠入爱河。
那个人还是路泽雨。一开始甚至是他自己主动邀请温枝去看演唱会的,要是他没有邀请温枝,事情是不是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追根溯源,这件事真正的罪魁祸首是他自己。
温枝对这一切并不知情。他看着庄斯池在笑,察觉到对方的状态很不对,他抓住庄斯池的手臂:“怎么了?”
庄斯池没有替温枝解答疑惑,他上前一步,把温枝逼到无路可走后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随即用力地按到墙面上。
他太过用力了,导致温枝疼得皱起了眉头。
温枝被庄斯池按在墙上,一只手还背在身后,只剩一只还可以自由活动的手。
他和庄斯池是非常亲近的朋友,但像现在被夹在庄斯池和墙壁之间还是第一次。他其实有点害怕,可潜意识里又觉得庄斯池不会对自己做什么。
他微微仰起脸,看着庄斯池的脸。
庄斯池背对着灯光而站,显得他的脸色更加阴沉。
温枝的手一直背在身后,很不舒服。尤其庄斯池的手还在覆在他的手上,几乎是将他的手整个包裹起来。
他试着挣扎过,不过没什么用。他一动,庄斯池就会更加用力地按住他的手,像是怕他逃走一样。他的力气是根本比不过庄斯池的,再怎么挣扎都是白费力气,不如直接放弃。
这样的庄斯池很奇怪。
温枝找他之前就猜到对方可能会不高兴,可他没猜到庄斯池会是这样的反应。他的声音轻轻的:“你很生气吗?”
庄斯池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答非所问地说:“你到底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一直在看我演戏?”
他用另一个问题回答了温枝的问题。
温枝怔愣片刻,迟疑着问道:“……什么意思?”
他不知道庄斯池在说什么。
“你能看出来程明川喜欢你,也能看出来路泽雨喜欢你,”庄斯池此刻的思绪出乎意料的清晰,他说,“那你为什么看不出来我喜欢你。”
庄斯池没想过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下对温枝表白,但话已经说出口了,他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温枝沉默了很久,他当然听到了庄斯池刚才的那句话。两个人之间离得这么近,他不可能没听到。
可是他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他从来没想过庄斯池会喜欢他的这个可能性。
良久的静默过后,温枝终于开口,不过说的内容和庄斯池刚才的话没什么关系:“你是不是不太舒服,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如果仔细听一下温枝说的这句话,其实可以听出来温枝的声音有些不明显的颤抖,很容易被忽略过去。
庄斯池知道温枝这是在转移话题,他不想让温枝就这样避过这个话题:“我没有觉得不舒服,温枝,你不要转移话题。”
温枝看起来平静,实际上已经焦虑得有些心慌,他不知道要怎么办。
自从庄斯池说了那句我喜欢你之后,他已经不敢直视庄斯池了。要不是现在他还靠在墙上,他很可能已经站不住了。延陕廷
温枝是这时才意识到,原来庄斯池这段时间以来口中所说的暗恋对象一直是他自己。
他之前甚至还在一直劝庄斯池直接去表白。怪不得庄斯池一直不带他去和那个人见面,不是没机会见面,而是根本不用见面。
这就像只有四个选项的选择题的正确答案是e一样。正确答案原本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你不想说点什么吗?”庄斯池说着,慢慢逼近他,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拒绝我,或者是说我恶心。温枝,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看着你。”
庄斯池的这些心事从来没有向其他人诉说过。
除了温枝,没有人愿意倾听他的少年心事,可偏偏这些心事是无法告诉温枝的。路泽雨说得没错,在今天以前,他不敢表白。
唯一的倾听者无法倾听,所以那些心事他只能默默地藏在心里。
他已经记不清他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温枝的。可能是在小学,或者更早。比程明川更早,也比路泽雨他们更早。
温枝从小就是优等生,可庄斯池不是。
他讨厌一切父母逼迫他做的事情,包括上学读书。他还在上一年级的时候,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上学的目的其实为了和温枝待在一起。
因为讨厌上学,学期末的庄斯池往往是拿不到象征荣誉的奖状的。坐在他隔壁的温枝却拿了好几张奖状。
那时的温枝担心拿不到奖状的庄斯池会被父母斥责,所以做了一件后来看起来很蠢的事情。他从自己的奖状里找出一张数学竞赛的奖状,然后把奖状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庄斯池。
小孩子做假的水平实在是太低。那张奖状当然没有骗过庄斯池的父母,不过庄斯池把它好好地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