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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被从外面推开了,一群监天司的士兵在门口,其中一位贺堪十分眼熟,正是当初手中拿着符箓指着他大声叫唤的少年。
  只不过这次这位少年没有之前的一往无前,多了几分小心翼翼,时不时还偷看最前面成熟稳重的中年监天司司士。
  “初次见面,我乃监天司司士—邹平司。”为首的中年男人先是看了眼床上的贺堪,确认其意志清醒之后,这才点点头,率先开始介绍,说话十分稳重,不急不缓,没有丝毫傲慢。
  贺堪点点头,语气有些虚弱的道:“邹大人,您可称我贺堪。”
  “可否告知你为何在小平村的河流处?”邹平司抬眸问向贺堪,他手中拿着纸笔,这一点也跟贺堪记忆中的不同,明明用着青铜器却有纸笔。
  不知道什么时候,门口的一众监天司士兵都已离开,只剩下一开始的那个少年,来到了邹平司的身后。
  邹平司进来后,随手关上门在床不远处坐下。
  贺堪明白这是在调查他,情理当中,当即不准备隐瞒,十分直白的将自己的事情全部告知:“我家住百余里外的小贺村,此次进城,乃是因为村外诡异实在众多,村里之前术师因年老逝世,农事更是无法进行,幸好某曾经得术师青眼,测的有一些术师天赋,这才往大启城这边求学。”
  “没想到半路上遇到商队,强行掳走,作为血食。”
  “至于剩下的,某就不知道了。”贺堪斟酌着开口。
  至于什么蜘蛛,什么幻像,抱歉,他就是一个普通平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一位普通平民遭遇这件事情,没大呼小叫很是可以了,只是少许记忆不清,反而正常的很。
  “那商队首领有喂你吃过什么东西吗?”邹平司突兀的询问了一句。
  “有。”贺堪没有隐瞒的意思,直白的将自己遭遇说出来,道:“是一群人抓住我喂的,只不过当时神智模糊,记不太清楚,回到关住我的监牢,也只来得及将药吐到隐蔽地方,随后就昏迷了。”
  “再次醒来就是被血祭的时候。”
  邹平司看来对于贺堪的话语没有怀疑的意思,点点头,在纸上时不时用纸写写画画,之后又问了很多。
  贺堪知无不言。
  大约差不多半个时辰之后,邹平司的问题才全部问完,此时连贺堪都觉得有些累了。
  邹平司这才收起纸笔,他抬起脸庞,他样貌十分普通,只有一双眼睛漆黑如墨,简直如同望进别人心中,周身气质也因为这双眼睛加分不少,顿了顿,他看似平淡的开口:“你说你上大启城是为了成为术师?”
  求学直接就被他理解成了想当术师。
  当然,这么理解也不是不可以。
  贺堪点头,他的确是这样想的,一觉醒来,贺堪记忆多了不少,包括那个偏僻荒芜的小村落,还有记忆中有些老朽的村民,自然,也包括原身对于这个世界的记忆。
  这个世界大多数都被诡异所占据,普通人时时刻刻都面临诡异的威胁,成为血食,即使再监天司的附近,诡物食人事件时有发生。
  术师是唯一对抗诡异的手段。
  “正有此意。”
  邹平司听见这话,意料当中。
  邹平司转头看向自己身后的少年,那少年样貌清秀,举止跳脱,这几个人都透露着机灵,邹平司头一转,他就知道了。
  谢平平也就是清秀少年,连忙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箓,双手递给邹平司。
  邹平司接过符箓,递到了贺堪面前。
  贺堪有点困惑:“?”
  “拿着吧,如果诡物在你身上留下怨咒,这张清气符能抵挡一下。”
  贺堪立刻选择了接过,关于诡物的怨咒,对于这个世界的人类来讲,诡物不是最可怕的,更可怕的是诡物留下的怨咒。
  很多死里逃生的人并不是死在诡物手下而是死在诡物留下的怨咒。
  “谢谢你们。”贺堪真心诚意的感谢,事实上,他也没有说谎,可能是觉醒了上辈子佛骨魔蛛的原因,他浑身上下一分力气都没有。
  这也是他一开始说话有些虚弱的原因,现在他都没有任何力量。
  虽然贺堪觉得那头鲛人诡物十有八九被吃的一干二净,可也怕有什么万一,这清气符价值不便宜,一看就是术师画的。
  术师出品的都不便宜。
  这两个人是真心希望贺堪能活才无偿给的,完全不知道贺堪的具体情况,贺堪说句谢谢并不过分。
  “不用谢。”邹平司摇摇头,沉默片刻,示意贺堪不用客气。
  随后,邹平司又斟酌了几分,开口道:“那些伪装成商队的诡者全部都死了,那只被供奉的诡物消失,为首的狐类诡士也在牢中自杀。”
  邹平司像是说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说,只是随口提醒一句而已。
  “你的天赋很强。”
  “那只诡异很可能是被你的天赋吃了。”邹平司开口说道。
  “我的天赋?”贺堪重复道,他抬眸看向了邹平司,这位监天司司士此时已经将纸笔都收起来,这剩下来的聊天显然就是纯聊天。
  “如果你愿意成为术师的话,不如直接去监天司,想必负责收人的司士会十分欢迎你。”邹平司点头,又开口说道。
  “不止是你,很多遭遇过诡物袭击事件的平民曾机会觉醒天赋,观想过诡物也会觉醒,这次是听闻你想要去监天司,而又恰逢监天司三年一度的诏会,你可借此机会试试。”
  这是邹平司的善意,虽然这个善意来的十分突然。
  贺堪沉思片刻。
  邹平司却准备离开了,好像他这次过来纯粹就是询问一些问题,也没有关于太过于具体诡物的事情了。
  邹平司最后关上门的时候,似乎突然想到什么,转过头就对着贺堪开口道:“此处乃大启城的回春局,你在此地昏睡了差不多三天时间。”
  等等,多长时间?
  贺堪一开始以为他昏睡的是监天司的药局,心中已经有了准备,一般来说,监天司药局价格比外面会便宜一点还可以延迟支付,贺堪出来又被绑架,身上怎么可能有银子,有银子也被那些商队队员摸了去。
  也就是说贺堪现在一穷二白,穷的叮当响。
  还住在了大启城的回春局住了三天,很好,这一大笔费用还不知道怎么还呢。
  从见到邹平司开始到现在,一直都十分乖巧听话的面容,第一次露出裂痕。
  不是吧,他不会被因为没钱支付药钱而关进大牢吧。
  “……”贺堪脸色十分不好。
  邹平司欣赏了一会儿贺堪的脸色,也许是早就知道贺堪一直都在伪装的事实,邹平司没有拆穿,直到刚刚,看见床上半大孩子不太好的表情,这是终于露出属于这个年龄的孩子气了,邹平司这才露出少许笑意。
  “不过——”邹平司顿了顿,拖长了语调…
  “不过什么?”贺堪迫不及待的看向邹平司,他现在想起来一件事情了,他记得,监天司一向鼓励民众杀诡物的。
  只要杀诡物一般来说都会有奖励。
  贺堪这下子也不想别的了,只想问问那只鱼头怪到底怎么处置。
  邹平司忍住笑意,看着贺堪眼巴巴的样子,他难得温和的道:“你恢复身体后,可以去监天司领赏钱,那只鲛人也是个黄厉阶的诡物,差不多可以领200两白银。”
  200两白银支付三天药费兼住宿费绰绰有余,还能剩下三分之一。
  贺堪算一算,终于放下心来,正当他准备开口询问邹平司关于黄厉阶到底是什么的时候,那位平和稳重的监天司司士摆摆手,带着身后的少年离开了,离开的时候,还记得带上了门。
  房间中顿时只剩下了贺堪一人。
  贺堪重新倒回床上,他转过头看向床旁边的窗外,细细想来,从穿越到现在,这是个类似于夏朝的古代,偏偏说白话,明明用着青铜器,各种祭祀鬼神,偏偏还有纸笔,纸笔可是汉朝才出来的啊。
  关键是他现在盖着的竟然是棉被。
  这几样明明都不是一个时代的东西,偏偏就这么不符合常理的出现了。
  还有诡物。
  这是贺堪之前两辈子都没有见过的东西。
  贺堪来到这个世界唯一见过的诡物就是那只所谓的鲛人,贺堪完全不认为那是个鲛人,一开始只是个肉团而已,还有原身记忆中那个偏僻荒芜落后的小山村,村口村外的诡物更多,时不时都要靠术师与武者来保护。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贺堪揉了揉额头,低声说道,还有一点,贺堪之前没有说的是,那位商队首领一开始对祭祀的那只“鲛人”说的是祖灵,可看他太过于恭敬的样子,与其说是祖灵,不如说是奴仆之类的角色。
  商队首领背后必定有指使者。
  邹平司刚刚说商队首领自杀后,也证明了贺堪的猜测,那幕后之人必定是发觉了事情泄露,第一时间弄死商队首领,不管商队首领是不是有意自杀,反正他现在自杀了。
  唯一让贺堪有些犹豫的是,那幕后之人与监天司到底是什么关系?
  监天司的大牢可没有那么容易探进去。
  “……”贺堪慢慢想着,意识渐渐沉浸进梦乡当中。
  三天后。
  贺堪穿着自己唯一一身衣服,怀中揣着刚刚从监天司领过来200两又给了回春局150两手中只剩下的50两,什么都没有,两手空空的重新来到监天司门口。
  贺堪遥遥的看着乌压压排成队伍的人群。
  说是监天司门口,真的是监天司门口。高高的桐油大门口,不远处有几个青布搭成的小棚,棚里正坐着几个人,大多都以中间的人为首。
  每个排队的人都在小棚前或哭或笑。
  第4章 寿老
  当然,还是哭的多。
  贺堪都快在太阳底下站两个时辰了,只见过一个笑的,大多数要么都是一脸期待之后,哀哭不已,要么就是面无表情像是早就知道一般,拉着人就往旁边走,给后面的人留位置,只有极少数人,面露欣喜。
  看来这术师天赋真的是极少有。
  贺堪心中记下,转念一想,也对,如果这术师天赋普遍的话,人类情况也不至于如此。
  队伍慢慢往前走。
  直到到了贺堪的时候,他终于来到青布小棚前面,棚里面是穿着短打的两个人,正中央的男人则穿着长袍,一副文人模样打扮。
  “把手放上来。”那文人看起来有些懒洋洋的,也许是人实在太多了,他抬头瞥了贺堪一眼,懒洋洋的收回目光,抬手将一个漆黑的石头放桌子上面,示意贺堪手放在上面。
  “……”贺堪皱眉,那石头漆黑如墨,浑身上下散发阴冷的气息,不像是什么好东西。
  “快点啊,后面还有人等着呢。”那中年文人看贺堪还有点犹豫的模样,开口催促道。
  贺堪到底还是伸手上去了。
  一入手,一股冰冷刺骨的气息直冲冲的往他手心冲过来,冲的贺堪一个寒颤,下一秒,那寒流就进入血管中奔流。
  漆黑的石头轻轻闪动了一下。
  那中年文人本来以为这个半大青年看上去虚弱,嘴唇发白,也不像是个有术师天赋的,懒洋洋的就当凑个数,一睁眼就看见这个,眉毛都惊讶的挑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