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年无视外面的天气,喝着一杯冻柠茶,喝得自己心里嗖嗖得冒冷气。
他对祈妄回避的原因心知肚明。
他太得意忘形,步步紧逼,非要让祈妄给自己作画。
可祈妄到底也不是真的迟钝。
那天满室涌动的暧昧,他的一反常态,望向祈妄的眼神,无意识流露的渴慕。
祈妄作为执笔的画师,显然已经捕捉到了。
想到这儿,刚喝下去的冰柠茶像是在胃里又结了冰,嗖嗖冒着寒气,连心脏都一起沉了下去。
喻年不禁有些怅然。
但仔细想想,他又说不上后悔。
他那天祈妄给自己画画确实是临时起意,但也藏了一点试探。
他躺在祈妄床上的时候,望着画架后面专心作画的祈妄,心里不知道从哪儿冒出的自信,甚至有点狂妄,他想就算祈妄是个直男,他也得把人给掰弯了。
所以他根本没有收敛,他的渴慕与情动都流露得清清楚楚,昭然若揭。
可事实证明,是他想得太多。
祈妄回过神以后,做的第一件事,是不动声色地疏远了他。
喻年垂下眼,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看了窗边的祈妄一眼,苦笑一声,只是试探都这样了,等他要是真的告白,那还得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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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不尴不尬的局面,一直持续了一个多礼拜。
店内的人都没有察觉,喻年跟祈妄却心知肚明。
而在万圣节刚过的一周后,临近下班的时候,宋云椿拎着她的小皮包闯进来,喜气洋洋地宣布要带整个餐厅去秋游。
从宋云椿嘴里听见“秋游”两个字的时候,喻年一脸懵逼。
这又不是小学生了,怎么还有秋游。
但宋云椿却是认真的。
她笑眯眯跟喻年解释,“我们每年都有秋游的啊,现在很多餐厅都会有员工团建活动,我也不能比别的老板差啊。咱们虽然是服务行业,也不能一年到头都在忙工作吧,总得放松放松。”
当然了,还有一层原因是,喻年哥哥姐姐给的钱实在太多了,不回馈一下员工她都良心不安。
她往年虽然也会带员工出去短途旅游,但也是要扣扣搜搜计算一下成本的。
今年她却大笔一挥,直接把预算都抬高了好几个档次。
只是她们毕竟是餐厅,秋游也顶多只能两天一夜。
要是时间再久,只怕客人都要跑了。
所以经过大家都一致投票,秋游最终定在了隔壁城市下属的江阳县内。
这是一个风景秀丽的小镇,秋天的时候,满镇上都是枫树和银杏,落叶层层叠叠,美不胜收,镇上除了一个矿山公园,还有新建的小型游乐场,山脚下似乎还能泡温泉。
到了出行的这一天,宋云椿直接包了一个大巴,店里员工一共十二个,正好占据一半,除了几个要补觉的,大家还是热热闹闹地挤在一起,互相分享零食,看上去真像小学生出游。
喻年还是跟祈妄坐在了一起。
只是两个人一个低头打游戏,一个戴着耳机听歌,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有中间一次,小谷从前面传了一包山楂片过来,喻年轻轻碰了碰祈妄的手臂,问他吃不吃。
祈妄本来戴着耳机在闭目养神,被喻年撞了下胳膊。
他睁开眼,手臂下意识往回收了一下,像是特意要跟喻年拉开距离。
但等他低下头,才发现碰到他的只是一包山楂片。
喻年咬了下嘴唇,心里有一瞬间的挫败。
但他还是对祈妄笑了一下,温声道,“你要吃吗?”
祈妄摇了摇头。
他就也不再多问,自己往旁边挪了一挪。
到了岛上,一行人站在民宿的客厅里,等着分配房间。
宋云椿租的民宿是两个靠得很近的别墅,男生一栋,女生一栋,基本都是两人一间,大家自己看着分配房间。
喻年跟祈妄被默认是要住在一起的。
褚赫君这个社恐,还没决定好跟谁一间房,却顺手拿过旁边的钥匙,往喻年手里一丢,“喏,这个是三楼的朝南大房间,还有阳台,你跟祈妄要不要就住这里?”
喻年抓住了钥匙,却没有立刻答应,而是转头去看祈妄。
“你要跟我住一起吗?”他侧过身,面对着祈妄,却又不看对方,努力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你要是觉得晚上我睡觉太吵,我就去骚扰褚赫君。”
他声音轻松,脸上看不出一点失落,像是一点也不在乎祈妄的选择。
但祈妄的视线在他脸上逡巡许久,还是点了点头。
“就这间吧,”祈妄说,“你看着办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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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配好房间,大家就各自回房间放行李了。
这个小镇本身也不大,两天一夜完全够玩了。
来玩得都是成年人,也不需要捆绑在一起活动,可以随意组队结伴,也可以独自行动,只是晚上不能回来得太晚,以免影响其他人休息。
喻年其实对这一次的旅游兴趣不大,祈妄就更是如此。
最后路线是小谷拍板的,“咱们下午先去锦鲤潭,旁边还有个小江山,四十分钟就能爬上去,晚上再去刚建的游乐场。
“游乐场那里好像会有打铁花的表演,我挺想看的,”小谷拿着地图,煞有介事地研究,“我做了攻略,说游乐场的甜甜圈很好吃,红豆冰淇淋也挺出名的。”
其他人都没有异议。
一致通过了。
游乐场没有什么特别的,这只是一间小小的,占地二十几公顷的游乐场,只是因为靠近矿山公园,会有一些相关项目。
但是因为都是一群年轻人出来玩,大家嘻嘻哈哈,买了红豆冰淇淋,在深秋的寒风里哆哆嗦嗦地吃着,冰得牙齿都在打颤。
喻年本来没什么兴趣的,但是硬是被小谷给拖上了皮划艇,这是一个在废弃的矿山里开发的游览项目,里面虽然装了灯,却还是幽暗昏沉,偶尔一滴水从石壁上落下来,滴在游客的颈脖子里,能吓出一片鬼哭狼嚎。
喻年也没忍住吱儿哇乱叫,握住了旁边祈妄的手。
但是很快他又意识到不对,一边害怕一边把手从祈妄的手上挪开了。
可是祈妄却反手握住了他。
皮筏艇穿梭在漆黑的过道里。
周围全是游客的尖叫声,男男女女的声音混在一起。
兴奋的,害怕的,骂身边朋友混蛋是个骗子的,种种声音交织在一起。
回荡在矿洞里。
……
但是突然之间,喻年就没有那么怕了。
一切似乎都变得很遥远。
只有祈妄握着他的手是真实的,握得很用力,紧紧把他的手攥在掌心,像是要传递来无声的安慰。
他甚至听见了祈妄对他说,“别怕。”
喻年心微微颤了一下,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真的没有那么怕了。
等从矿洞里出来,他轻声对祈妄说,“谢谢。”
祈妄眼中掠过一丝诧异。
他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小谷他们从刚才阴森可怖的氛围里缓了过来,又嚷嚷着去鸡蛋仔,祈妄仗着身高腿长,排在了第一个。
但他不是买给自己,而是买给喻年。
鸡蛋仔是朱古力口味的,加了厚厚一勺奶油,完全是哄小孩子的口味,被他递到了喻年的手边。
喻年盯着这个鸡蛋仔看了好一会儿,才接了过来。
他默默咬了一口,朱古力的味道和奶油混合在一起,甜得几乎腻人。
他心里依旧萦绕着淡淡的惆怅,但他看着祈妄紧紧盯着他的样子,他还是无奈地轻轻笑了起来。
“奶油挺甜的,”他对祈妄说,“很好吃。”
这句话没什么特别。
祈妄却像是长舒了一口气。
大概是因为鸡蛋仔实在太甜了,之后的行程里,喻年跟祈妄之间那层无形的屏障似乎又融化了。
喻年跟祈妄并排走在一起,因为身高的原因,他只到祈妄当然肩膀。
后来去看火树银花表演的时候,前面的人群把表演者挡得严严实实,喻年蹦哒了几下都没看见。
他正想跟身边的小谷抱怨,回头一看,却发现只有162的小谷已经被褚赫君举了起来。
社恐宅男虽然不怎么锻炼,但是身高却挺高,有一米八二,举着小谷这样纤瘦的女生也有点吃力,却任劳任怨。
喻年:“……”
好好好,玩还是你们异性恋会玩,身高差了不起啊。
他撇撇嘴,十分不屑,并踢翻了这一碗狗粮。
可是再一转头,他的腰上却也多了一双手。
祈妄稍微一使劲,就把喻年拦腰抱起。
祈妄常年锻炼,臂力了得,店里需要搬重物全是他上,举起喻年也没比旁边的褚赫君举小谷吃力。
喻年猝不及防地成了人群里最高的一个,一脸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