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招月瞬间警惕。
他看在眼里,笑道:“不用紧张,不是为了看你男朋友,我去那边打车方便些。”
梁招月瞬间满脸通红,因为自己的小心翼翼。
陆平啧啧感慨:“看你这恋爱谈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做什么地下工作呢。”
梁招月红着脸,说:“师父您别拿我开心了。”
陆平哈哈大笑。
梁招月低头,尽量假装无视这份善意的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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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梁招月的微信之后,周云川便从公司出发,将车开到武定候街附近时,梁招月那边的聚会还没结束。
他出来时,梁招月便给他发了共享位置。
她的微信头像是一枚月亮,背景色是紫色。
这会,微信共享地图上,她的位置正缓缓朝武定候街这边移动。
他看了一会,知道这样缓慢前进的速度,她大概率是在走路。周云川本来想开车过去接她,但想到她让自己在这边等她,想必是不愿让她同事看到自己,给她和自己制造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既然她这番小心翼翼,那他理应尊重她。
哪怕这个行为在徐明恒这个局外人眼里则成了,他特别见不得人,那么他也认了。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被误解是表达者的宿命。
更何况,他从未想过表达。
而且说不定这会她并不是一个人,身边还有其他的同事。
如此一想,他就更没必要过去给她添麻烦了。
想罢,周云川拿起手机,打开车门下车。
晚风吹拂中,街上霓虹灯流光溢彩,车与人来来往往,既热闹却也和谐。他靠在车旁,敲出一根然点燃,不紧不慢地抽着。
十分钟过去,隔着人来车往的霓虹街道,周云川看到了对面的梁招月。
她确实不是一个人,身边还站着他很熟悉的一个人——陆平。
两人有说有笑的,说到高兴处,梁招月还会低头微笑。
这是周云川从未见过的梁招月。
虽然每回见到自己,或者和自己待在一起,梁招月从来都是一副笑意澄澄的模样,那份喜悦是真的,但那份拘谨也是真的。
像眼前所看到的这幅,发自心底轻松的笑容,他从来没见过,梁招月也从未展示过。
周云川眯起眼睛,看着马路对面相谈甚欢的两个人,脑海闪过之前徐明恒说的那句——陆平不会对梁招月有意思吧。
可据他所知,陆平早已成家,最大的孩子都快上小学了。
周云川收回视线,莫名笑了一下。
他现在的情况是不是在往失控边缘发展的趋势?
他竟然紧张起了梁招月。
这倒不该。
他及时收起那些异样的心绪,想,徐明恒说得没错,他确实很享受现在和梁招月相处的模式,他不懂这是不是就是被很多人称作的爱情。
也确实没考虑过这段相处模式日后该何去何从。
他不是个沉溺于眼下的一时享乐,而不去考虑日后该如何收场的人。
工作上,他一向是走一步看三步。
可感情上他到底是第一次亲身经历,远没有模版和经验让他有迹可循,他是清楚自己这段时间自己的不对劲的。
从梁招月的那位同学陈嘉杭到现在的陆平,他再一次觉得,有些事情是不是超出他所能掌控的范围,而他现在意识到了,那是不是该有所措施应对?
周云川思索了很久,也没想出个什么周全的应对方案。
他只是一边抽烟一边看着马路对面交谈得很是愉快的两人,眼底的情绪一点一点变浓。
这边,梁招月和陆平聊完自己的职业规划,突然反应过来:“师父,这算是提前面试吗?”
陆平说:“就不能是朋友之间的交谈?”
朋友?
梁招月一愣,然后低头一笑,想起很久以前徐明恒因为周云川的交代要以二十万买下她手里的画,提过一开始之所以找她做翻译,是陆平帮忙介绍的,她说:“去年谢谢您,那会我学费还差一些,因为您我接到了翻译的兼职。”
陆平说:“真想谢我,毕业就过来上班。”
梁招月又是一笑,不过这次她倒是很痛快地点头应下。
陆平说回去会让助理给她发offer,等她毕业了,到时联系助理办理入职一事,至于面试,他说:“刚才面过了,我对你挺满意的。”
梁招月说了谢谢。
陆平说:“你男朋友到了吗?”
梁招月不敢看手机,也不敢看周边的情况,实在怕要是周云川这会要是到了,难免被陆平看见,便说:“他还有一会,我等他。”
陆平说:“那行吧,今天就暂时到这里,我也不耽误你和男朋友约会了,咱们下次等你来公司报道再见。”
梁招月很是感激他的谅解,说:“谢谢师父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
陆平笑着说:“保持住这份自信,我等你在工作上大放光彩。”
梁招月说:“我尽量。”
这会的车相对好叫,梁招月站在路边帮他拦了辆的士,送他坐上去后,道了再见,并站在路边目送车子开出一段距离了,她这才从包里取出手机。
微信共享地图上,周云川的图标离自己实在近,梁招月朝四周看了会,正要打电话给他,忽的,余光瞥见对面街角某处,她刹那停在原地。
宽阔的马路对面,周云川将车停在临时车道上,人靠在车旁,正沉沉抽烟。
她看他时,他也正看她。
四目相对,她怔忪呆愣,而他气定神闲,一点也看不出适才通话时的温柔。
北城的夜晚总是喧嚣热闹的。
或许人疲惫无情,但承载在夜晚里的欲望和贪婪又让人精神随之一振。
梁招月是有那么点累的,因为工作学业,但这会看到他,她那份疲倦,又全然消失殆尽,有的只是从心底里萌芽的喜悦。
她可想了他一晚上,早就迫不及待想从聚会离开去见他。
她一边给他打电话,一边朝斑马线路口走去。
电话拨通,她看着他,说:“等久了吧?”
周云川的声音有些飘渺:“刚到没一会。”
她瞬间放心,说:“不好意思,刚才师父和我聊了些工作上的事,时间拖久了些。”
他淡淡嗯了声,看了她眼,她站在人群中,满心欢喜地看着他这边,似乎心急如焚。可周云川怎么看,都觉得她的笑容里少了些自在,至少是没和陆平说话时的自在。
他不明白为何要和陆平做对比,是一种本能超过意识的行为。
他掸了掸烟灰,淡声提醒她:“过马路专心点。”
“哦,”她说,“那挂电话了?”
明明不过几步路的距离,从她口中说出来,倒像是什么依依不舍的离别场面。
路口指示灯转变,等待的人群逐渐松动起来,周云川没作声,摁断电话。他清楚地看到通话断掉的那一刻,梁招月脸上一晃而过的失落。
而他是不愿看到她这般失落的。
尤其有她和陆平相谈甚欢的场景在前。
他想了想,直起身,抬步朝她来的方向走去。
下一秒,梁招月看到他走来,先是不可置信,然后是藏不住的欢喜,她不再在乎旁人是怎么看她的,直接跑了起来,随后一阵风撞进了周云川的怀里,同时也撞进了他的胸腔。
多年来,周云川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春风得意”。
怀里的人贴在他的胸口,将他抱得很紧,她急促的呼吸,她心跳的频率,通过单薄的布料传到他的大脑神经。
周云川不知道这种情况是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感同身受”,但他深刻清楚,刚才因为见到她和陆平相谈甚欢而产生的不对劲,此时,又都被神奇地安抚了。
梁招月紧紧地抱了一会,从他怀里仰起头,跑得太急,脸红彤彤的,她看了看他,说:“没撞疼你吧?”
说着她就要去摸他的胸口,周云川拦住她的手,揽住她的腰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人群来来往往,他们彼此相依在一起,仿佛一对恩爱的夫妻。
坐上车,梁招月这才镇静了许多,问了很关键的一个问题:“你晚饭吃了吗?”
他点点头:“和徐明恒在办公室吃过了。”
她当即就问:“你加班到刚才才结束吗?”
他没答。
她就心疼了,说:“不是说好在家等我吗?怎么不在家好好休息,反而在公司加班。”
周云川就想,与其一个人在家待着无所事事,倒不如待在公司做些正事。他侧过脸看她,她眼里的关心清晰可见,他笑了下,移开话题:“晚上喝了多少酒?”
梁招月喝了大概有半箱,先前的同事都知道她酒力非常好,便想法设法和她拼酒。
这会听到他这么说,她赶紧低头嗅嗅自己的衣服,又闻了闻周遭的空气,很不好意思地说:“是不是酒味太重了?”
周云川一边注意前方的路况,一边说:“不会。”
她顿时放心,盯着他看了会,说:“我本来想给你发餐馆的定位,又怕同事看到你,到时引起误会。”
她说得很是慎重,周云川嗯了声,说:“我知道。”
他的态度很是平静,平静到了她很多的疑虑不安反而是多余的。
梁招月不禁想,他是怎么看的?
他说的知道,指的是什么意思。
他是纯属觉得两人现在的关系不合适宜朝外人讲,还是单纯觉得,他们的关系就该这样隐没在黑夜里,没有见光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