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曜无所谓:“放心,吃不死。”
“不行,必须要淘米。”温悦接受不了,条件差可以忍受,但不讲卫生真的有点受不了。她大着胆子握住周曜粗硬的手腕,顶着后者有些阴鸷的眼神说:“不干净吃了容易生病的。”
“你也知道我身体差,到时候生了病又要进医院了。”
周曜服气了,沉声不耐道:“行行行,淘,淘米,真是娶了个祖宗,麻烦。”他拧眉转身把米倒进盆里,舀水敷衍地抓了两把。
刚想着倒进锅里,旁边温悦又舀了瓢水,水润的眼眸无声地和他对视,倔强得要死。
周曜认命地又淘了两遍米,到后面整个人不耐烦到了极点,身边充斥着浓郁的烦躁气息,仿佛一点就会炸。
他强忍着怒气把淘好的米丢进锅里,又倒水进去,接着取下挂在钩子上的锅盖闷上,斜睨站在旁边看得认真的少女,凉飕飕地问:“会了没?”
“就这样?”温悦有些诧异。
周曜:“对,就这样。”
还挺简单的。
“那我会了。”温悦点点头,眼眸弯弯朝周曜露出抹甜甜的笑,丝毫不在意他的冷脸。
她穿越过来人生地不熟,只有面前这个男人能勉强依靠一下了,脾气不好没关系,就当是烦人的上司供着尽量不起冲突。毕竟在原主的记忆里,大伯一家更难对付。
她要是被送回去,不死也得掉层皮。
温悦给自己洗脑,笑容愈发甜腻,温声道:“谢谢你给我示范啦。”
她嘴角有梨涡,笑起来的时候梨涡便跑了出来,显得漂亮又无害毫无攻击力。
周曜冷嗤一声,回板凳上大马金刀地坐着。
那么小的一张板凳,他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坐下明显有些委屈了。大长腿无处安放,就这么岔开,手肘撑在大腿上熟络地点燃干草往灶口里塞。
灶里跳跃的火光倒映在脸上,温度升高,有些热。
周曜卷起衣袖,露出结实有力的手臂,里面那件白色汗衫被胸肌撑出了点儿形状轮廓。
他慢悠悠塞着柴火,余光偶尔瞥向厨房里另一道娇小身影。
解决好了饭的问题,温悦开始备菜。
她重新清洗了一遍周曜切好的肉块,洗得很慢很认真,又洗了两遍土豆和豆腐,切丝切块备好。
土灶上的调料品还算齐全。
锅烧热,温悦往锅里倒菜籽油,切好的姜蒜扔进锅,炒出香味后放下肉块手握锅铲翻炒。肉香瞬间激发,整个厨房都是这股诱人香味。
正往灶里塞柴火的周曜抬眸看了眼温悦,垂下眸,又抬眼看过来,眼里带了点儿讶异。
别说,这味道挺到位,看来娶的这祖宗也不是一无是处。
温悦没注意周曜的视线。
她上辈子比较宅,不工作的时候就喜欢在家跟着教程做手工制品,或者学习做菜。学成了邀请闺蜜来自家吃饭,看她们吃得满嘴流油的模样心里会非常有成就感。
所以她厨艺很不错。
飘出来的热气儿白眼顺着烟囱往外飘。
厨房烧着火温度比较高,温悦白皙额头上冒出细密汗珠。耳边碎发打湿贴在脸上有些发痒,她撩起头发随后往而后挂,神情专注,将最后一道土豆丝盛到盘里。
随后她揭开后锅的锅盖,等到冲出阻碍了视线的白雾散开,往里瞧了眼。
后锅的饭也好了。
“可以吃了。”温悦用手背擦了擦汗。
周曜应得很快,起身端起灶台上的菜就往屋里走,嗅着盘里飘出的香味,脚步加快。
他腿本来就长,厨房又不大,两三步就走出去了。
还剩下道麻婆豆腐,温悦拿出碗盛饭,端着饭和菜慢吞吞往外走。
院子里多了些人,两个模样相似的中年男人和另一个青年站在厨房门口洗手,听到动静转头看过来。
温悦也瞧着他们,脚步顿了下,脑中自动浮现出几人的身份信息。
皮肤更黑一点儿的是二伯周江海,个子高点的是三伯周青山,青年则是周江海的大儿子周光宗。
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三个男人视线投向温悦手里的菜盘上。住在同一个院子,厨房溢出的香味想无视都难,劳作一上午本就饿了,闻到这味儿肚子更是呱呱直叫。
这菜瞧着就好吃,真想尝尝。
周青山不知道周曜也在家,瞥眼这个看起来很好拿捏的侄媳,轻咳两声,用长辈的口吻说话:“吃饭呢?大夫咋说的,人没事儿吧?等小曜回来,三伯替你说说他……”
“你很喜欢挡在门口?”周曜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狭长上挑的锐利眸子随意扫了眼周青山几人,压迫感极强。
温悦啊了声,回过神说了句没有,赶紧进屋。
周曜也重新倒回去。
而周青山在看到周曜的那一刻就闭上了嘴,甩甩手上的水装作若无其事但脚步很快的窜进厨房。
周江海和周光宗紧随其后。
周青山一进屋就质问刘翠翠:“那小畜生在家你咋不跟我说一声!?”
“你也没问我。”正在炒菜的刘翠翠愣了一下,又说:“他媳妇儿是他送去医院的,他媳妇儿回来了他肯定跟着回来了啊,你干啥了?”
周青山吐口唾沫,说了句晦气,没好气地回:“没干啥,烧你的饭!”
他说完看了眼锅里的菜。
大片大片的白菜帮子和青辣椒一起炒,只有丁点儿油水,和刚才看到的色香味俱全的麻婆豆腐对比,自家的饭菜像猪食,看着就倒胃口。
“你就不能多放点油?”周青山有点嫌弃。
刘翠翠翻了个白眼:“油不花钱是不?家里几个钱啊?”
旁边的林芳帮腔道:“就是,老三你以为咱们跟那小畜生一样有个好爹?咱可没他潇洒,炒个菜放半壶油!”
“小畜生命真好,也不知道我那大哥到底给他留了多少钱。”周青山愤愤不平,随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压低声音说话,“我听温国强说温悦那丫头性子软,好拿捏,你俩趁小畜生不在的时候跟她搞好关系。”
刘翠翠没说话,手里动作慢了,心里琢磨自家男人的意思。
林芳就不乐意了:“我为啥要跟她打好关系,她也配!?”
“二嫂,格局小了不是?”周青山咧嘴一笑,“小畜生喜欢往外跑,等他不在家,你们这些做长辈的问她拿点儿东西那不是天经地义?只要她不说,小畜生又不会知道。”
拿捏不了周曜,难不成还拿捏不了他媳妇儿?
林芳眼睛顿时一亮,想到周曜家里的东西内心火热无比,脸上露出笑来,夸道:“还是老三脑子好使,我家那个啊,天天就知道地里干活,一杆子打不出半个屁。”
周江海在旁边没吭声。
周青山笑笑没说话,等林芳一家子离开厨房,又小声对自家媳妇儿说:“你聪明点别当出头鸟,跟在二嫂后头捡点东西就成,别太过分。”
刘翠翠嗔怪道:“我做事儿你还不放心呐?”
她可没有林芳那么蠢,干啥都不考虑后果!
第3章 第三章【修】
温悦并不知道周青山一行人在算计自己,和周曜面对面坐在木桌前吃饭。眼见后者拿起筷子准备夹菜,她突然开口阻止:“等等,你刚刚是不是烧了火没洗手?”
“洗什么手,麻烦。”周曜已经捏着筷子夹了菜和着饭往嘴里刨了两口。大概是因为饭菜味道很好很合胃口的缘故,他皱紧的眉头松了松,语气也没那么差了。
现在又换做温悦拧起眉头,“不行,你得洗手,不洗手的话手上有很多细菌,会生病的。”
特别是他的手还那么脏!天啊,这也太不讲卫生了!
“老子这么吃了二十年,就没生过什么病。”周曜抬眸睨她一眼,语调凉薄,“别那么多事儿,吃你的。”
温悦放下筷子:“你不洗我吃不下。”
她本身就有洁癖。
穿到这个年代条件差认了也忍了,卫生这点是真忍不了,讲卫生又不是什么难以做到的事情,洗个手一分钟都用不了吧?
“……”
“温悦,你是不是非得找点事心里才舒服?”周曜沉默两秒用力将手里的筷子扔在桌上,发出啪得一声巨响。
阴鸷锐利的眸子像两把刀子扎过来,黑着脸,面容冷峻又不耐,身上散发怒气,语气粗沉声音也大:“老子是不打女人,但你也别没事找事!我娶的是媳妇儿,不是祖宗。”
温悦被吓了一跳,娇小单薄的身子颤了颤,茫然的和周曜对上视线。
……她什么时候找事了?
周曜显然很生气,猛地站起身,身后凳子弹开,和地面摩擦响起刺耳的声音。
他居高临下睨着温悦,说话一点儿也不客气:“当初是你大伯说你想嫁过来,我问过你,你也跟我说愿意。”
“嫁过来两天,天天在那儿哭哭啼啼跟你说话你不理,问你怎么了你也不说,你他娘的要是不想嫁老子也不会逼着你嫁,自己要嫁过来摆出这幅委屈的模样膈应谁呢?”
“在医院跟我说不会像之前那样了,然后又开始找别的事儿?老子活了二十年,吃饭前就没洗过手,还不是照样活到现在?我说了,不想过就走,老子又不会硬逼着你留下。”
周曜爆了粗口,浓黑剑眉皱得很紧,越说越生气。
就她委屈,他还委屈呢。
本来是想着完成奶奶的遗嘱娶个媳妇儿,结果娶回家个祖宗,前几天饭菜都得他准备好送到面前,还一边哭一边吃,像是他把她咋了,他干了啥天怒人怨的事情。
好么,进了医院说不哭了,回到家又开始找别的事。
这日子还过个屁啊,真憋屈,还不如不结婚。反正他俩也没领证,干脆就当这婚没结算了。
周曜烦躁地抓了把头发。
温悦懵了,从小到大没被人这么凶过,眼眶顿时红了一圈。
她深吸一口气,勉强控制着心底翻涌的情绪不让眼泪掉下来,心里催眠自己:不生气不生气不生气,就当他在放屁。
想是这么想,但情绪显然没那么容易控制得住。
她鼻头泛红,眼里含着水光,紧抿的唇角和泛红眼尾都透露出可怜委屈的味道。
周曜一看到她这模样头就大了,心想这祖宗估计又要哭了。
果然,下一秒,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大颗大颗从温悦脸颊往下滑落。她吸吸鼻子,红得像兔子一样的眼睛看着他:“你为什么声音要那么大?那么凶?你不能好好说吗?”
周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