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蟆一头摔在地板上,摔得七荤八素,捂着脑袋站起来环视四周,十分嫉妒:“你这笼子怎么比我的大上那么多,还这般奢华。”
千金只是道:“外面过去多久了?”
青蟆悚然一惊:“你昨天闹的事,今天我就被抓来了,你——”
他很快明白过来:“这笼子里竟然还有日月慢流的效果?好生歹毒!”
千金疲惫地根本说不出话来,她感觉已经在这笼子里呆了好久好久。
赤凤仙子并不审问她,也并不对她用刑,只是放着,对她一问也不问。一开始,千金还以为是她赌输了,那真龙之体根本一点儿都不重要,从此一生都要在赤凤仙子的牢笼中度过了。
但幸好她有主脑和系统在,这两个都是数字生命,精确计时是刻在它们底层逻辑里的东西。
而且千金曾经体验过主脑的虚拟战场,外界一日,里面一年的效果,所以终于还是看破了这把戏。
尽管如此,时间依然是如此难熬。
千金无事可做,反复地咀嚼回忆,有大概好几年的时间都蜷缩在床角,泪流满面,几乎要被过往回忆中的绝望吞没。
后来系统与她下棋,几万局之后,系统也崩溃了……好在还有主脑,主脑是唯一一个从始至终都冷静而镇定的那个,祂身上的非人特质在漫长的时光中是那样的珍贵。
此时听到青蟆的话语,千金喃喃道:“原来,才过去一天啊……”
青蟆小声地说:“其实不满一天……你昨天是下午闹的事,现在才上午。”
然而在主脑的计算之中,它们已经在这牢笼之中呆了有两百零五年又七十一天。
千金原本也不过十九岁,这时光有她的年纪十倍还多。
青蟆看着垂首不语的千金,小心地走过去,叹了口气,轻轻坐在她的身边,小声说:“没关系,这世上厉害的修士乘风而行,若要来时,万里不过瞬息之间。”
他低声说:“敖季很快就来。”
千金长长吸了一口气,道:“没关系,都没关系。”
系统沉寂许久,见这囚牢宫殿中又多一个人出来,尖叫道:“四个人,我们打麻将吧!”
千金收拾好心情,其实已经做好了再过千百年的心理准备,她早在被关在这里,时间流逝的第二年就想明白了。
赤凤仙子既然如此大动干戈,那恰恰说明她赌对了,她踩到了赤凤仙子的痛处,让她难以保持端庄优雅的帝王之姿了。
她面临的威胁很大,所以才会用出如此手段。
她慌了。
千金笃定这件事,硬生生在这里撑了两百零五年,并且打算继续撑下去。
可是很快,似乎是青蟆的到来打破了什么开关,这座宫殿般的牢笼中又出现了新的动静。
一只身长半米,青翼红瞳的稚鸟,浅色的喙中叼着一只含苞待放的鲜花,划破宫殿的木墙,舞动着羽翼飘然出现在千金和青蟆的眼前。
青蟆眼珠子一转,喉咙微动,转头对千金道:“妹妹,这鸟你吃么?我整日里吃鱼都吃腻了,你不吃我就……啊呀!”
那稚鸟挥舞着翅膀,轻轻一扇,就将他扇得晕头转向。
这稚鸟自然便是神朝太子青鸾,此时她离了赤凤仙子,姿态活泼许多。
她咯咯笑道:“你要是打得过我,你就来吧,不过我却不吃蟆精,你长得太丑了。”
青蟆正待大怒,终究知道厉害,忍气吞声,不说话了。
千金收敛住因长期紧闭而涣散的眼神,黑色的瞳定在青鸾身上,问:“你来做什么?”
青鸾飞到千金头顶盘旋,将喙中衔着那支鲜花送到千金手上,附到她耳边道:“我来助你。”
千金笑了。
“你?来助我?助我做什么?”
青鸾只是咯咯笑。
“随你信或者不信,这是一株虞美人,虞美人迷人眼,你将这花编成花环戴到头顶,在外行走,这神都宫中人人都看不见你。”
千金道:“也包括你娘?”
青鸾道:“自然。”
千金的手指慢慢拂过那株虞美人,良久,却道:“我相信你说的是真话,但是,我却另有事情要问你。”
青鸾道:“你问。”
千金想起曾经她听柳五郎说过的闲话。
那是……两百零五年前的事情了,可是这两百年,她只是不断地回忆,将她短短十九年当中所见过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都在脑海中反复咀嚼。
千金问道:“明神门……你去过,是么?你为何去明神门?”
青鸾挥舞着翅膀,在千金眼前一个起飞冲天,一个花式悬停,快乐地说道:“我自然是奉命而去,我要听我娘的话呀,每个人都要听妈妈的话,不是么?”
千金道:“啊!是的……”
她沉默着,慢慢将那虞美人编成一顶花环,却并不去戴它。
青鸾要杀赤凤仙子。
这件事清晰明了。
千金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并不在乎她们的家事,她只想知道,在这件事里,旱魃又扮演了什么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