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众创的副总,付莹做起事来比付灵靠谱得多。
不管时之湄去不去众创公司,她每晚都会将项目这一天的进度和第二天的安排汇总成表发给她看。
时间一长,时之湄逐渐放下心来。
不再每天跑去众创监督工作,她终于有空去隋家陪姨妈喝茶。
“看看,喜不喜欢?”
隋瑗将事先准备好的礼盒递给她。
时之湄打开,只见一条蓝宝石项链静静地躺在丝绒布上,她忍不住哇了一声。
之前隋瑗随口说过要送她一条拍卖会同款的项链,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蓝宝石吊坠表面触感微凉,时之湄爱不释手地问:“姨妈真舍得啊?”
“哪能舍不得,当年这条项链买回来是准备送你妈妈的,现在给你也一样。”
时之湄不由地一怔,又不想扫姨妈的兴,只能干巴巴地附和说:“妈妈也喜欢项链啊。”
“你妈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喜欢去珠宝展拍卖会,如果能拍到自己喜欢的项链,她能高兴好几天呢。”
提及往事,隋瑗目光里藏着淡淡的哀伤。
在过去二十多年里,对时之湄来说,妈妈更像是一个符号。
虽然经常被时运生提及,但形象却很单薄。
——时运生因抑郁而自杀的妻子,时之湄不怎么负责任的妈妈。
“她也很喜欢项链”这种细节无形中给这个单薄的符号注入一点灵魂,妈妈这个词忽然有了人的气息。
时之湄心里一颤,随之而来的更多是不知所措。
隋瑗觉察出她微妙的情绪变化,在心底默默地叹了口气,随即转移话题。
“对了,都忘了问你最近跟苏域进展如何。”
“进展……倒还行吧。”
时之湄记得隋瑗别把精力都放在感情上的叮嘱,又分享一些工作上新的发现。
“苏域处理事情有自己独特的一套方法,而且不管事情有多复杂,他总是一眼能看穿本质,蛮厉害的。”
隋瑗十分欣慰地笑笑,“真难得,我上次说的话你都听进去了。”
耳畔响起一阵脚步声。
隋瑗见到来人,展颜一笑,朝时之湄坐的位置抬抬下巴,“来的正好,看看,像不像你家瑶瑶?”
时之湄带着狐疑,转头看过去。
来人年纪跟隋瑗相仿,都是五十多岁的模样。
他目光触及到时之湄的脸,狠狠地愣住,“这位是?”
“她就是瑶瑶的女儿小湄啊。”隋瑗又跟时之湄介绍,“小湄,这位呢是我的表弟,也是你妈妈的表哥,你应该叫舅舅。”
时之湄懵懵地跟着叫舅舅。
冯珣喃喃自语般地叫:“小湄?小湄……”
隋瑗:“小湄,你这个舅舅以前住在国外,最近几年才回国定居,难得今天有机会见面。”
舅舅看自己的眼神中透着古怪。
时之湄不适地嗯了一声。
冯珣回过神,忽然发问:“这么多年你怎么从来没去看过你的妈妈?”
没想到舅舅开口问的是这个,时之湄忙找借口说:“我之前在国外读书没怎么回来,最近一直忙华耀集团的项目。”
“连过去看一眼的时间都抽不出来吗?”
问题一出,本就尴尬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你二十多岁那会儿也忙得看不见人。”隋瑗斜了他一眼,柔声安抚时之湄说,“但是小湄,妈妈的事情别光记在心里,有空就去看看。”
提到妈妈相关的话题,时之湄心里本就堵得慌。
加上舅舅对自己敌意过于明显,她呆不下去,用华耀项目催得紧当借口辞行。
隋瑗派司机送她去众创。
时之湄刚走,隋瑗表情一转,开始批评自家表弟。
“你这是什么态度,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冯珣同样心存不满,“这么多年,她连自己的妈都没去看过,我这个当舅舅的还不能问了?”
“你也不能一味地全怪她。秦丽瑶走的时候她才两岁,能记得什么啊,依她爸的德行,估计也不会跟她说一句好话。”
“姐,你这么清楚,为什么还要跟她来往啊?”
“再怎么说她都是瑶瑶唯一的女儿,这两年我越想越觉得咱们妹妹命苦,老公那样也就算了,女儿长大了连想她都不想,太可怜了。”
冯珣顿了顿,哑声说:“她还有我们。”
“快别说了。”隋瑗轻声叹息,“我最近经常反思,当年我们会不会逼得太紧了,要是能多帮帮秦丽瑶,也许她不会做出那种选择。”
冯珣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劝慰说:“姐,这跟你没关系,都怪时运生。”
-
快到办公楼,时之湄瞥见不远处有家咖啡店,想到前段时间大家加班加点地赶项目,每次过来办公室都是哈欠连天的,便让司机停在这里。
制作部门在的写字楼比较旧,四周一圈居民楼。
这个点路上人少,时之湄拎着打包好的咖啡,游荡在万家灯火之间,安静得能听到自己沙沙的脚步声。
不由地想起今天的对话。
——没事多去看看妈妈?
——她才不愿意呢。
他们应该不会知道她接受自己没有妈妈这个事实有多艰难。
小时候,其他小朋友受了委屈可以扑进妈妈怀里哭,而她回家找爸爸,时运生只会冷漠地反问这点小事也值得你伤心?
那种羡慕中夹杂着怨恨的情绪,即使过去多年,时之湄都记得清清楚楚。
随着年龄的增长,她不再像小时候那样渴望母爱,恨意也跟着消失,却仍不理解妈妈当初为什么要自杀。
是,时运生出轨跟别人生孩子确实恶心,但是她为什么不想想自己还有个女儿。
而且娘家人势力这么强,离婚肯定也能过得好好的。
怎么想都没有必要走上绝路吧?
秦丽瑶却选择抛下自己女儿自杀。
行吧,她没什么好说的。
时之湄停下脚步。
她的影子被路灯拉长,孤独地横在路中央。
一股难言的酸涩情绪涌上心头。
时之湄特别难受,企图用其他事情转移注意力。
仔细想想,自己现在也就两件要紧的事,一个是展厅项目,另一个就是联姻。
两个都跟苏域有关。
而她上次见到苏域竟然是两个周之前的项目会。
主要是因为她没有苏域的联系方式,联系还要通过中间的彭业,太不方便。
可又没办法。
时之湄长叹一声,掏出手机,拨通了彭业的电话号码。
彭业:“时小姐,请问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话还没说完,时之湄忽然想到一件事,“哦对,我还真有事,也不知道徐秘有没有跟你提过,我去华耀的那天多谢彭助,不然我可能会冻死在数据室。”
“徐秘?资料室?”
彭业听得有点懵,刚要继续问是怎么回事,忽然瞥见坐在旁边的苏总摇了下头。
助理的本能让他立刻反应过来,跟听筒那边说:“时小姐客气。”
彭业还在继续应付时之湄的旁敲侧击。
苏域不愿再听,但今天电磁波好像故意跟他作对一样,将两人交谈的内容送入他耳中。
清晰又烦人。
苏域松了下领带。
那天自己不过是一时兴起,看到时之湄在自家公司受冻,找人给她送毯子也在情理之中,不让徐梦颖说是自己的做的,也是不想跟时之湄有进一步的牵扯。
她当成别人做的不是正好吗?
为什么自己还会觉得生气呢?
彭业收了线,车内一切如昔,他默不作声地用余光偷偷打量苏域。
路边的霓虹灯男人清俊的脸上透出斑斓的光,让他的表情愈发琢磨不定。
在他身边多年培养出来的职业嗅觉却在提醒彭业——
——苏总现在有点不开心
第12章
她唇
拎着十几人份的咖啡走到写字楼,时之湄累得手都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