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烟则是被噎了下,“目前还没有……”
不仅没有,手链上的黄金转运珠还差点被小混混抢走。
告白失败的姜元妙当然也是没走运,但她还是选择相信:“心诚则灵,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路逍又看向最后一个该回答这个问题的人,扯起嘴角,同他说了第一句话:“你呢?”
其他几人的视线纷纷看向祁熠。
被注视的人从坐下开始,就一直在慢条斯理把盘子里的香菇码到一边,这会儿也似乎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毕竟今天跟他坐了一个上午的同桌,祁熠都还没跟他说过半句话。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他不会搭理路逍的时候,一直沉默的祁熠竟然开口:“托它的福,我最近睡得很好。”
他的声音一贯平静冷淡,没什么情绪起伏。
其他几人不明所以,只有姜元妙微微一怔。
路逍笑笑,不以为然:“睡得很好也算走运?”
“对经常失眠的人来说,睡得很好当然值得庆幸。不过,也并不完全是这条手链的功劳。”
虽然是在回答路逍的问题,但从头到尾,祁熠都没给他一个眼神,把码出香菇的餐盘再次推到姜元妙面前,注视着她,泼墨似的黑眸盛满了光。
他弯起唇角,像在强调什么,格外加重往日不轻易喊出的亲昵称呼。
“妙妙的睡前故事,效果更好。”
第20章
夜色在城市上空收缩,乌云沉沉,不见星月。远离闹市的独栋别墅,灯火通明,却过于安静。
淋浴间的水声响了许久,终
于停下,路逍脖子上挂条毛巾走出浴室。
尽管是初冬,他也只穿了件白色短袖,湿润发梢的水滴顺着利落分明的下颚往下淌,在滑进衣领之前,被他用毛巾擦去。
房间里太安静,干燥毛巾擦拭头发、拖鞋踩在静音地板上的细小声音,都清晰可闻。
仿佛和以前一样,偌大的房子,只有他的声音。
但又不一样,至少白天,热闹的人群里,能有他一席之地。
只是,有人并不欢迎他这个外来者。
路逍对带有敌意的眼神并不陌生,毕竟从小到大,见过太多次。
经历得多了,今天早上,在他喊出姜元妙小名时,祁熠抬眸看向他的第一眼,他毫不费劲从他的眼神中看到野兽护食般的戒备与敌意。
路逍为此发笑。
和姜元妙当网友的这一年多,他没少听她说起她的两个发小,尽管从来没有提起他们的名字,甚至性别都模糊,但,光是看脸就不难猜出,祁熠就是姜元妙情不自禁表白的那个发小。
分明是拒绝了她的人,怎么摆出一副领地被入侵的模样?
又到今天中午,祁熠再三向姜元妙释放出求和信号,以及看似无视他,实则无论行为还是言语,都在暗戳戳宣誓主权。
路逍这才明白,原来是姜元妙得到和传达给他的信息有误。
被偏爱而有恃无恐的人,原来不是被表白的那个。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他所不知道的内情也好,苦衷也罢,拒绝就是拒绝,既然已经将人推开,就别妄想再把人划入自己领地。
头发擦得半干不干,路逍没了耐心,随手扔到一边,余光瞥见书桌上的毛绒娃娃,顿了顿。
那是暑假时候,他和姜元妙在江都市的游戏厅的战果。
花了让姜元妙肉痛的两百块才勉强夹起来,最后却又被她大方地在临走前送给他。
路逍忽地想起暑假第一次见姜元妙时的情景。
她像是一阵风,从接机口跑到他跟前,看着他刚染的红发惊叹:“大老远就看见一个红毛显眼包,我还想不会是你吧,结果还真是你。”
路逍无奈:“不是你让我染个头发,好让你找见?”
姜元妙更惊讶:“我让你染红毛是随口一说啊,谁想到你真敢染。”
路逍耸耸肩:“我让你来找我也是随口一说,你不也真来了?”
姜元妙学着他摊手耸肩:“你在电话里不是不开心?我来看看不开心的帅哥长啥样呗。”
路逍微怔,跟她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失笑。
他并不喜欢自己和那人眉眼太相似的长相,那天是第一次,庆幸自己生了这张好看的脸。
从回忆里收回思绪,现实又是死一般的静寂。
路逍拿出手机,骚扰某人:我失眠了。
对方秒回:大哥,现在才十点,我都才上床。
小路乱创:我也想要你编的手链,我也想要你讲睡前故事。
元气妙妙屋:闭上眼,去梦里要。
真是一点都不客气的拒绝。
仿佛被她逗笑,路逍胸腔微颤,低低笑出声。
良久,寂静的房间传出一声叹息般的喃喃。
“要是我……就好了。”
-
同一天夜里,姜元妙在床上辗转反侧。
闭上眼睛,就想起今天中午,祁熠浅弯唇角喊她“妙妙”。
不客气地说,祁熠是个沉闷且无趣的人,不只是少言寡语,更因为很难从他口中听到稍微亲昵一点的话。
诸如“喜欢”、“你真好看”、“你好厉害”这类表达欣赏和夸赞的话,姜元妙从小听父母这么讲,自己也可以信手拈来。
但如果让祁熠说这种话,简直比登天还难。
很大是因为祁熠父母很少正面夸奖他,姜元妙也几乎没见过他父母跟他说什么亲昵的话,从来都是不苟言笑。
成长环境如此,祁熠自己也抗拒与人表现亲昵。
小学刚认识他的时候,姜元妙就缠着让他喊自己小名,软磨硬泡许久,他才别别扭扭地喊一声,喊完还觉得肉麻,浑身不自在,连耳朵都红了。
相处很久之后,祁熠大多数时候也还是连名带姓地喊她,只有少数几次,在她难过哭的时候,只有他们俩人共处时,才会喊她妙妙。
像今天这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若无其事这样喊她小名,还是第一次。
物以稀为贵,姜元妙当时觉得见鬼,可今晚一闭眼,就忍不住回想。
中午的每一个画面,都仿佛变成慢镜头。
姜元妙在床上摊煎饼般翻来覆去,最后烦躁爬起来,去厨房倒杯水冷静冷静。
都怪祁熠,他这人脾气也太变幻莫测了。
明明上一秒还嘴硬,不承认是故意用香菇来跟她求和,下一秒又突然来个直球,喊她妙妙。
他绝对是知道她吃软不吃硬,才这么做。
而她自己呢,怎么就这么容易被他拿捏!
不不不,她不是被祁熠拿捏,而是被香菇拿捏。
是香菇太好吃了。
嗯,是香菇的原因。
姜元妙把一杯子的水都喝完,放下杯子,准备回房时,瞥见主卧门缝里泄出的光。
门的那边,隐约传来姜砺峰的说话声,像是在和谁打电话。
她十点回屋睡觉的时候,就听见他在房间里打电话,这会儿十一点多了,竟然还在聊。
看来老姜同志最近写稿确实不太顺利,这个点了,还在找人聊灵感捋思路。
等等。
姜元妙停住回房的脚步。
跟他爸打电话的人,不会是祁熠吧?
老姜同志卡文的时候就喜欢找祁熠闲聊,把他当成捋思路的工具人。
但现在都快十二点了,这个点还骚扰明天还要早起上学的高中生,也太不厚道了吧?
姜元妙拍拍主卧的房门:“爸,你咋还在打电话,不睡觉啦?”
房间里的声音立刻停住,像是被她吓了一跳,过了会儿,姜砺峰才回应:“就睡就睡!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赶紧去睡觉,别明天又喊不起。”
她爸就擅长倒打一耙。
姜元妙撇撇嘴角,又强调道:“你也早点睡,别骚扰祁熠了,人家明天还要早起上学呢。”
-
早上六点,提前定好时间的闹铃准时响起,姜元妙眯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游魂似地飘向浴室。
因为和祁熠闹矛盾,她这周把早上的闹钟都调前了二十分钟,错开跟他坐公交车上学的时间。
这天早上,走到公交车站却看见比她还早到的祁熠。
一向是起床困难户的人,能多睡一分钟就绝不浪费一秒,今天竟然起这么早。
少年站在那边,书包斜跨在身后,双手抄在兜里,冲锋衣样式的校服外套,拉链被他拉到最高。
他微低着头,下巴藏进衣领,只露出高挺的鼻梁。自然垂落的额发下,眼皮恹恹地耷拉着,看着不像是自然醒的模样。
姜元妙正犹豫是假装没见到他,就停在这里,还是往他那边再走两步,方便待会儿上车占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