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熠顿了顿,看了她一眼,接着说,“很不习惯。”
姜元妙算是有些明白了,“所以你是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再引发失眠,选择按部就班,继续上高中?”
祁熠嗯了声,又说:“再一个,我还有件事要做。”
姜元妙立刻好奇探究:“什么事?”
祁熠却不直说,含糊其辞敷衍:“到时候你就会知道。”
姜元妙最受不了这种勾起好奇心又不马上说的行为,不满道:“别到时候了,现在就说现在就说,说话只说一半的人吃泡面没调料包。”
祁熠纹丝不动:“哦,我不吃泡面。”
姜元妙:“……”
她的抗议无效,祁熠油盐不进软硬不吃,无论她怎么威逼利诱,他就是不肯说是什么事,姜元妙好奇得都快要发疯了。
发疯也没用。
公交车到站,祁熠长臂一伸,拎起发疯的人,“大作家,该下车了。”
姜元妙被他单手抓着书包带,亦步亦趋跟着他下车,嘴里还在嘟嘟囔囔地碎碎念:“所以到底是什么事啊,到底是什么事啊……求求你告诉我吧,我请你吃仔仔棒……”
祁熠没理会她,下了车就松开手,自顾往前走,他人高腿长,很快把她甩在身后。
姜元妙小跑着追上他,不停的追问忽而变成另外一句:“其实都是借口对不对?”
祁熠脚步一顿,不解看向她。
姜元妙一副“名侦探就是我”的模样,目光灼灼盯着他:“哼哼,我已经看穿了,你真正放弃保送的理由。”
少女头顶的碎发在初冬的晚风中摇曳,像小狗的绒毛,仿佛很柔软。
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似乎真的把什么都看穿。
说不清是被唬住,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祁熠下意识地偏头,有了避开她直白视线的动作。
“你……”
“是因为你小子脸盲,没我就不行!”
在他强压心虚、大脑飞快运作的时候,姜元妙十分笃定地说出这个论断,而后叉着腰,仰头大笑:“哈哈哈我就知道!你是不是害怕自己提前去了大学,上完一学期的课还认不全班上的人,班上同学聚餐也不带你,寒假灰溜溜回来抱着我的大腿哭唧唧,妙妙妙妙,没了你我一个朋友都交不到嘤嘤嘤。”
“……”
“…………”
刚刚心里有多没底,现在就有多无语。
祁熠嘴角直抽,危险地压低声音:“姜、元、妙。”
他已经火大到连名带姓地喊她,冬天的冷风都降不下他的火气。但当事人丝毫没有感知到他的低气压,抬手拍拍他的肩,一副过来人的语气:“我懂我懂,不管气气你学习有多厉害,交朋友方面还是离不开我。所以,我决定了——”
“我要跟你一起考东晏大学!”
祁熠本想拂开她的手,听到最后一句时,却停下动作。
她说这话时仰着脑袋,负手站在他的身前。离他们最近的路灯在几步远的路边,锥形的灯光落下来,照亮几簇被晚风惊醒的浮尘,也照在她白皙的脸庞。
初冬的风拂过少女额前的发丝,稀薄的灯光照着那双杏眼愈加澄澈明亮,清晰地倒映着他出神的模样。
空气静默了片刻,似乎只剩下风吹树叶的窸窣声响。
姜元妙眼眸弯弯,仰着脸笑:“这一次,我可不会被你甩下了喔。”
她在某些时候总是点满幸运值。
得不到回答的追问,也能被她误打误撞,解出正确答案。
不。
这并不是因为幸运。
是他们朝夕相处的心有灵犀,彼此心照不宣的默契。
祁熠的眉眼舒展开来,心脏柔软地充盈,嘈杂声重新回到耳边。
他抬手揉了揉小狗脑袋,“知道了,大作家。”
第23章
姜元妙并不十分自律,平时不管是学习还是学其他什么东西,都有点吊儿郎当,说好听点是随性,实际就是得过且过打摆子。这一点,在她一个天堂一个地狱的语文和数学成绩上,体现得完全。
同时她也是个油盐不进的人,考得好了被夸奖,考得差了吃竹笋炒肉,都不会对她的学习态度有什么积极或消极影响。
姜元妙做什么事都重在乐趣,别人给她设置什么目标,对她来说都是放个屁就忘的事。
这就像她小时候被爷爷期望着学象棋,被爷爷安排了训练计划和目标,每天要看多少局对弈,自己要下多少局,又要复盘多少局,在什么时候进步到什么程度……不出半个月,姜元妙就对象棋彻底失去欲望,无论爷爷生气骂她,还是好言好语哄着她,死活不愿意再学。
不过,她又是个很有决心的人,一旦下定什么决心,就必须逼着自己去做成那件事。
上学期期末的分班考,除了老姜同志那五千块钱的奖励诱惑,其实姜元妙自己也在暗暗较着劲,想要挤进年级前一百。
不求一飞冲天引发奇迹挤进一班,只求尽可能被分到离一班教室近一点的班级,方便她在课间去一班骚-扰祁熠,也方便中午和祁熠碰面,一起去食堂吃饭。
姜元妙知道自己离东晏大学的距离有多远,也很清楚该怎么做,下定决心要考东晏大学那天开始,她就彻底收敛自己吊儿郎当的学习态度。
尤其在数学课上,哪怕是打瞌睡,也要在脑门上涂几遍清凉油、鼻子里塞着根醒鼻通,再打瞌睡。
上课把眼睛瞪得像铜铃,有没听懂的知识点,一下课就抓起书去讲台上堵着老师提问,第一遍听不懂就再问一遍,再听不懂就再问一遍。
姜元妙在数学方面实在没什么天分,数学讲逻辑,她的想法天马行空又跳脱,乱七八糟的逻辑经常让数学老师两眼一黑,有时候实在忍不住说她几句,上课究竟是怎么听的,眼睛瞪那么大是不是根本就是在发呆。
但凡性格内向一点的、心思敏感一点的,可能下一次就不会再好意思去问。偏偏姜元妙跟内向和敏感搭不上边,夸她的话左耳朵进,骂她的话右耳朵出,还能嬉皮笑脸地回嘴,腆着脸开玩笑,搞得数学老师又气又笑,笑骂她两句,又耐着性子继续给她讲第三遍。
姜元妙的学习态度肉眼可见地变得端正,就连平时跟她一起打摆子磨洋工的徐绵绵,和总要跟她比个上下的宋烟,都被她带得不自觉努力起来。
徐绵绵是有人作伴就心安理得摆烂,没人摆烂就立刻心虚跟着学,一边嚷嚷着好累好累,能不能歇歇,一边老老实实跟着认真听课,努力刷题。
宋烟则是单纯看不惯姜元妙比她成绩好,一边骂骂咧咧,抱怨姜元妙忽然改性这么努力做什么,一边卷上加卷,姜元妙多做一张卷子,她就多做两张,笔尖都快冒火星。
平时这三个人凑在一块,不是姜元妙和徐绵绵在聊八卦,就是宋烟和姜元妙在斗嘴,最近这两周,时常能瞧见她们三拿着题目在讨论。
自然,这其中也少不了争吵——主要是姜元妙和宋烟,抢着挤开对方,课间去找祁熠问问题,一个去问另一个不管在做什么,也马上凑过来旁听,生怕对方比自己多懂一个知识点。
遗憾的是,一口吃不成大胖子,电视剧里的女主角忽然开窍,奋发图强,开个bgm就逆袭成学霸的情节,只存在电视剧里。
即便姜元妙下定决心要考东晏,也收起了心思好好学习,两周时间,还不足以让她强势逆袭,临近的月考题目,也并没有因此就变成看一眼就会的小学数学题那么简单,反而比之前更难。
姜元妙严重怀疑,数学教研室的老师们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这次月考的数学试卷,难度简直刷新高。
她的数学,这次考糟到被数学老师不点名道姓但比念身份证号还还明确地说是卧龙凤雏——
因为整个三班,挂科的人屈指可数,她是其中一个。
经历了一节课的风霜,姜元妙整个人都蔫成霜打的茄子,连下一节体育课,都让她提不起劲。
徐绵绵走在她身边,拍拍她的手臂安慰:“你也别太受打击了,是这次题目太难,别的班一堆不及格的呢。”
这安慰并没什么用,姜元妙反而更萎靡:“所以我拖了三班的后腿。”
让她最在意的,是数学老师的那句“以一己之力拉低班级平均分”的话,虽说有夸张的成分,但她的分数确实远低班级平均分,拖了班上的后腿。
平时被数学老师说几句,她不会放在心上,单纯是自己没考好,她也很快就能自洽,但是,拖别人后腿这点,怎么想怎么都觉得难受。
更何况,她这两周都这么努力地在学了。
姜元妙长叹一口气:“难道我真的没有一点数学细胞吗,我明明把一半时间都用在数学上了。”
之所以被数学老师这么批评,还有一点,她这次的语文单科年级第一,同样是主科,一个巨人一个矮子,矮子当然很有意见。
路逍走在她另一边,单手搭上她肩膀:“别丧气啊,凤妹妹,不就是一次批评吗,一个月一次,也不多,咱当个屁放了。”
姜元妙拍掉他压了一半体重的手臂,为他的盲目乐观而悲观:“龙哥,你是怎么分进三班的?”
是的,挂科的卧龙凤雏,还有这一位。
卧龙沉思几秒,摸摸下巴,说:“因为我长得帅?”
姜元妙面无表情:“你可以闭嘴了。”
路逍哈哈大笑,又说:“龙哥明天请你去看电影?”
姜元妙从考试的郁闷中想起这茬,之前没看成的那部电影,因为考试复习,一直推后再推后,再不去看,都要下映了。
她点头应下,又问旁边的徐绵绵:“一起?”
徐绵绵心说路逍是请她去看,我去凑什么热闹,正要拒绝,宋烟不知道从哪窜出来,问:“一起什么?”
“看电影,”姜元妙没忘记跟她的恩怨起源,话锋一转,“不过你就不用去了。”
宋烟不满:“为什么?你排挤我?”
姜元妙翻了个白眼:“我是去看路黎的电影。”
宋烟却坚持:“那我也要去。”
姜元妙无语:“你不是路黎的黑粉?”
宋烟理直气壮:“我就不能黑转路?”
姜元妙:“……”
路逍听到这个被频繁提起的人名,皱了皱眉,“路黎?”
姜元妙和宋烟还在大眼瞪小眼,没空搭理他,徐绵绵抽着嘴角给他解释:“妙妙想去看的电影是路黎的新片,妙妙是她的死忠粉。”
路逍“哦”了声,自言自语般嘀咕了句:“那还真是巧。”
话音才落,大眼瞪小眼的两人同时扭头看向他,目光如炬。
“你也喜欢她?”这是求同担若渴的姜元妙。
“你也讨厌她?”这是急于拉拢人的宋烟。
“……我跟她不熟。”这是被两人吓到的路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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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便大家在看电影前联系,唯一跟所有人都加上好友的徐绵绵拉了个小群。
姜元妙进群跟其他人打了声招呼后,就把祁熠也给拉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