嘚瑟的两人得到徐绵绵的一记白眼。
徐绵绵看向剩下的路逍和宋烟,语气危险地警告:“你们俩可不准再糊弄我,不然就去做一百个俯卧撑。”
路逍当即起身,“就一百个?简单。”
徐绵绵:“……”
一百个俯卧撑对路逍来说确实不难,几分钟时间就利落做完。徐绵绵不由扼腕,她该说一千个的,堵死他的后路!
落单的就只剩下反应慢没钻到空子也做不来一百个俯卧撑的宋烟,宋烟倒也不扭捏,大大方方道:“这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我的初恋是祁熠,你们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此话一出,几个人都扭头看向她。
徐绵绵握着拳头当话筒,递到她嘴边,采访的语气正经又郑重:“请细说。”
“你们见过昙花开花吗?”宋烟说,“我第一次看到祁熠微笑,就是这种感觉。”
祁熠在初中时就很出名,长相出名,难以接近的性格也出名,据说是但凡找他搭个讪,少女幻想马上破灭。
学校就那么点大地方,宋烟虽然和祁熠没同班过,但在学校里偶遇过他几次,确实如传闻里所说,高冷帅哥,面瘫脸,像她这么漂亮的女生从他身边经过,他竟然看都不看一眼。
直到初中第一次校运会,她那时已经跟姜元妙杠上,什么都要比上一比,就连校运会的广播稿,都在较劲,看谁写的多,看谁交过去后的稿子被选中念的多。
两人坐在观众席奋笔疾书,笔尖都要磨出火星子来,广播里念着她们俩一前一后交过去的稿子。
片刻休息时,宋烟在无意间望见坐在另一边观众席上的祁熠。
他穿着白色校服短袖,消薄的脊背笔挺,阳光照在他脸上,使得他微微眯着眼,像是慵懒的猫。
即便坐在人群中,也依旧出挑,分外惹眼。
更吸引她目光的,却是他那刻的神情。
仿佛被什么有趣事情逗笑,他薄唇弯起一个弧度。
很浅,却真实存在。
少年在阳光下的浅浅笑意,如同初次见到昙花绽放那样的惊艳。
见多了祁熠冷笑讥笑的赵飞翔深有同感:“我懂我懂,让他好好笑一下,比猪上树还难。”
姜元妙则不以为然,“所以还是看脸,你让赵飞翔给你表演一个微笑,看看有没有这种感觉。”
赵飞翔有被打击到,做作地捂着心口:“妙妙,过分了过分了,我要跟你绝交三分钟。”
“你以为我像你那么肤浅?”宋烟这时候也不忘怼她,又继续说,“我喜欢上祁熠,是因为他跟别人不一样。”
她从小到大都长得漂亮,身边不缺男生献殷勤,也正因为长得漂亮,经常被男生缠上,也经常听见不少品头论足。
不礼貌的人太多,冒犯的议论也太多,即便宋烟想无视,听得多了,也觉得烦躁和反胃。
有次她在书店买书,又被两个男生堵着要联系方式,就在她百般拒绝而未果时,祁熠出现了。
少年拿着本奥数习题,冷淡地打断那两个男生的话,“让让。”
他目不斜视从她身边擦身而过的瞬间,她的心脏像被什么轻轻触碰。
宋烟的讲述很梦幻,在场的人却没一个能感受出来。
徐绵绵回味再回味,还是没能品出其中的浪漫,一脸纠结地说:“听上去……不像英雄救美。”
宋烟却笃定:“就是英雄救美!”
姜元妙抽着嘴角挠了挠头,借着挠头的动作偷偷看向赵飞翔,对方也把目光投了过来,眼里是同样的无奈。
不是他们对浪漫过敏,以他们对祁熠的了解,就祁熠那懒得多管闲事和冷淡的性子,他当时应该真的只是单纯路过,被挡住了路所以出声。
姜元妙咳了咳,一锤定音:“其实还是因为他长得帅。”
“才不是!”宋烟认真地反驳,“虽然长得帅也是一个原因,但最重要的,是他跟其他男生不一样。他不过度我的容貌,从来不以貌取人。”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是脸盲。
姜元妙原本是想好好吐槽一通的,但看着宋烟认真的表情,忽然就失声了般,说不出一句笑她的话。
英雄救美的这件事,是个乌龙;从不以貌取人的这件事,也是乌龙。
宋烟对祁熠的喜欢却不是。
她是认真的。
不单单是喜欢祁熠的脸,而是喜欢他这个人,想跟他谈恋爱的那种喜欢。
心里头忽然生出一种异样,像被针扎了下的刺痛,又像从高空坠落,失重感陡然侵入,弥漫席卷四肢百骸。
姜元妙脸上的笑意敛了敛,不知怎么,忽然就有些笑不出来了。
一直没出声的路逍盘腿坐在她旁边,手托腮侧首,不动声色将她的表情变化收入眼底。
门铃叮咚叮咚响起,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的赵飞翔条件反射爬起来,冲去拿外卖,姜元妙也回过神,跟其他几人动作起来,收拾东西的收拾东西,开电视的开电视,选电影的选电影,为接下来的午饭休闲做准备。
电影是姜元妙选的,一部人和狗灵魂互换的喜剧片。
往日她最喜欢看这种奇幻喜剧,今天却频频走神,点的肯德基也没吃几口。
中途离席,去上了趟洗手间,忽然就不太想回客厅。
她知道自己是藏不住心事的人,喜形于色,也容易把不开心表现在脸上,她现在心情不佳,不想让自己的脸色影响其他人的心情。
她需要一个人待会儿。
瞥见别墅的后门没关,姜元妙往那边走了几步,意外瞧见一个花园。
这房子冷清,花园却料理得不错,正当是暖煦春天,似精致酒杯的郁金香挺拔而立,花瓣或黄或白或粉,色彩浓厚,似上好的绸缎,千姿百态,在阳光下熠熠发光。
她惊喜走过去,蹲在花团旁边,下意识的反应,是拿出手机拍照,给不在现场的祁熠发过去。
点开两人的聊天页面,手指却又停住。
被美丽郁金香惊艳的喜悦,又被现实的冷水冲散,以前不曾在意过的细节,此刻无比介意。
姜元妙烦躁地抓了抓发根,到底还是收起手机,没给他发消息。
除了成簇的郁金香和其他说不上名字的花,花园里还有一架白色秋千,她起身走过去,在秋千上落座,脑袋靠在一侧秋千绳上,独自郁闷,独自忧愁。
她现在很郁闷。
比起郁闷,或许纠结更多——她大概有点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郁闷。
但,不愿意承认,很不愿意承认。
一旦承认,她就大事不妙,大输特输。
可偏偏l又理智地清楚,当她产生这个意识的时候,大事不妙就已成定局。
姜元妙长叹了一口气,脑袋一下一下地撞秋千绳,懊恼地咕哝:“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
“在练铁头功?”
身后忽而传来一个声音,玩味地调侃。
光是听声音就知道是谁,姜元妙扭头看他一眼,提不起什么劲地接话:“在尝试能不能把自己撞傻。”
路逍从后门走过来,笑道:“还有人嫌自己太聪明?”
姜元妙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不再撞头,两只手抓着秋千绳,双脚离地,轻轻地前后晃荡。
路逍见状提议:“要荡高点吗?我给你推?”
他伸手就要去推,姜元妙连忙出声阻止,“别推别推,我恐高!”
拒绝的同时,她双脚落回地面,抓着秋千绳的手也用了些力,指节微微泛了白,看上去似乎真的很怕荡得太高。
路逍微微一怔,眼底的情绪一闪而逝。
稳稳落地后,姜元妙松一口气,跟他解释道:“我以前在小区楼下玩秋千,荡得太高没抓稳,把手摔折过。”
牵扯到有趣的往事,她无意识地流露出些许笑意,“我还摔的右手呢,记不清是四年级还是五年级了,就因为我把右手摔折了,不能写作业,所以我能理直气壮偷懒,让祁熠给我……”
话说一半停住,姜元妙脸上的笑容顿了顿,懊恼再起。
真烦人,她竟然又想起祁熠。
路逍沉默地看着她,也没有再接着问她的后半句。
他不好奇,也不想打听。
沉默静静地在二人之间流淌。
风吹过少女的裙摆,绸缎般的郁金香在温和的风里轻轻摇曳。
“这个花园,你觉得怎么样?”
“路逍,我有点不开心。”
两个人又同时打破沉默,天南海北的两个话题。
姜元妙先是愣了下,不明所以地歪歪脑袋,“花园?这花园挺好看的,怎么了吗?”
就只是好看吗……
路逍的眸光黯了一瞬。
顿了半晌,他扯了扯嘴角,“没什么,就随便问问,没话找话。”
“说说你吧,”像叹气一般呼出一口气,路逍跳过这个话题,问,“你为什么不开心?”
姜元妙没马上说,表情似有纠结。
总归是憋不住心事,挣扎了一会儿,她还是说了,迟疑的,不太确定的语气,“好像……是因为宋烟喜欢祁熠。”
路逍脸上的表情忽而一顿,抓在秋千绳上的手指不自觉收紧,他笑得有些局促,微微偏过脸,视线落在那片迎风而立的郁金香花丛。
郁金香在春日阳光下绽放得灿烂,色彩斑斓,如诗如画,却似乎又很脆弱,仿佛轻轻一碰触,这份美好就会消失在空气中。
他声音很低,尽量用轻描淡写的语气去猜测:“因为你不喜欢宋烟?”
空气静默,依稀可闻花骨朵被风吹过的细细窸窣声响,和二人或深或慢的浅浅呼吸声。
姜元妙迟疑片刻,轻轻摇头,“好像是因为……”
“我也喜欢祁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