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背叛、背弃主的、玷污主威名与尊荣的,都将受到惩罚。
因而不过是略略对视过一眼,长久以来的默契等种种便叫加百列及萨麦尔、犹菲勒明白,现下当如何做为。
只是莉莉丝既然敢于说出这样的话语,自然是有着底气的。在这片血红色之海中,在这女人彻底蜕变为魔女的模样同这海而共生,那么至少于此时刻、在这血红色之海中,属于这三位撒拉弗的力量如果想要轻而易举的将莉莉丝捉拿,却也并非是易事。
当然,这并不代表不能完成。因为莉莉丝的力量来源于这片血红色大海,所以只要叫这片海域干涸再没有任何的生灵及活物、甚至是本应当死去却留恋这世间的灵魂遗留,那么莉莉丝同样会陷入到虚弱,甚至是被于此世间彻底地抹消。
但下一瞬间,便在加百列眸中似是有狠色与冷凝一闪即逝,想要做出些什么的时候,有属于主的声音间隔了久远的距离,遥遥传递到他们的耳,迫使这些撒拉弗们结束了这场对于莉莉丝的追捕。
属于神明的诅咒与惩罚同时在那一刻落下,这魔女将永远青春,永远貌美并且不会衰老。但她的灵魂会日复一日的老去,她的野心及欲念永远不会得到满足,她将如同在沙漠里不断行进的旅人一般,只有不断地向前、向前,找寻那不会存在亦不会出现在她眼前的绿洲。
这本应该做为世间第一个女人的、成为人之母的魔女将游荡在旷野之中,而非是存在于这血红之海的巢穴。日后的每一天以及每一种未来、可能里,这魔女或许会有很多的子嗣,但在那每一日中,都将有属于莉莉丝的一百个子孙死去。
这样的诅咒和惩戒镌刻在莉莉丝的灵魂、血脉之中,不可被更改亦无以被更改。
纵使感知到这一切的萨麦尔、犹菲勒及加百列于此时刻无以理解亦无法理解其中真正的含义,更无法想象那诅咒最深处的刁钻与恶毒,可是当属于神明的宣判最后落下的那一瞬间,还是有什么几乎将他们灵魂而冻结的寒意席卷上心头。
主的意不可揣度,然而在第八重恒星天上,在那被关闭了的议事的大厅之中,路西菲尔那被神明覆住的指尖有那么一瞬间的颤动和偏移,指下有关于水镜所化出的诸多种种景象褪去,原本那被隐藏的桌案再度被摆放在了面前。
一切恍若是之前,似乎同过往之间并没有任何的变动。
不,还是有的。
路西菲尔那恍若苍穹的蓝眸之中一片空茫,有那么一瞬间,那不知是存在于过去还是未来的碎片场景再度出现在这造物的眼前。
于是这本应当再是光鲜亮丽不过的炽天使长便看到,金丝银线以及那神力之所编织的精巧且巨大的笼子从上方罩下,将自己锁到那笼中。手腕、脚腕间俱是有存在于真实与虚幻之间的锁链延伸,延伸至那无垠的虚空之中,将这具躯体所有所存在的力量禁锢。
但这并不是最糟糕的,即使似乎由始至终,路西菲尔便不曾遭受过亦不曾遭遇过这样的对待。
因为就在那某一刻,路西菲尔忽然感受到了某种可以称之为血脉相连的联系以及微弱的、喧嚣的、鼓噪的、无所适从的感觉。
有隐秘的、属于魔鬼的本性与贪婪似乎在诉说着不满足,诉说着饥/渴,诉说着将所有的一切拆吞到腹中,再没有任何的遗留。而这具躯体、这具本应当是超出造物之极限的再说完美不过的躯体......恰如同倚靠在那白骨座位上的莉莉丝一般,路西菲尔原本平坦的腹部在鼓起,便连那整个身形,亦似乎在发生变化。
微妙的、不可何所来亦不知何所起的、不可言说的变化。
冥冥中似是有什么熟悉且陌生的气息在不断靠近,主的吻似是间隔了久远时空的距离,落在路西菲尔的耳侧,于是骤然间路西菲尔从那光怪陆离的、仿佛是幻梦亦仿佛是预兆一般的画面和景象中脱离,再度回归到了这现世之中。
“路西菲尔,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神明以指尖勾起了路西菲尔的下颔,指腹在那肌肤间流连,贴近了这造物的面,问出如此话语。
自一片空茫中缓缓凝聚出心神,眸中倒映着主的颜的路西菲尔垂下眼眸,似是要保持那份缄默与不语。只是那略略蜷曲的、隐隐泛白的指尖,却又昭示着这造物或许远不如所表现的这般平静。
于是神明不言,不语,只是以那似乎带着无限关怀与温柔的金眸静静注视着这造物,仿佛是要予之以温度和力量。抑或者说,面对这世间一切以及无视所有的勇气。
这叫神明所宠爱的造物啊,这光辉灿烂的晨星,本就是该悬于高空之中,悬在那至高的天上,不是吗?
来自于主的纵容和偏爱似乎足以将路西菲尔溺死在那一片名为造物主的海洋中,而在短暂的沉默之后,面对着这造物罕见的、无声的拒绝神明亦没有再在这样的话题之上停留,只是直起身,牵起了路西菲尔的手,牵着这造物向着外面而走出。
咫尺天涯缩地成寸,在这神明之所创造的世界中,空间对于主而言从来便不是问题。不过是那弹指瞬息间,神明便带着路西菲尔离开那宫殿,出现在了伊甸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