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那最往前的一页,主的笔尖在那淡金色的、书写着路西菲尔名的纸面间停留。
路西菲尔。
抑或者说,路西菲尔·梅塔特隆。
此前的那诸多名姓,不管是那有名的还是无名的、于主的脑海中留下印象的还是未曾留下印象的,自始至终,神明的目光与动作并没有任何变动和停留。
只是在这一瞬,在主的笔尖将要落到那位于圣灵册最前面最上层的,属于路西菲尔的名之时,神圣的殿堂中所有的一切随之而静止,时间与空间仿佛于此而陷入到了停滞。
只是神明那被风所拂动的衣角,以及那小心翼翼的、仿佛不敢再有丝毫跃动的仿佛是陷入到死寂一般的圣光,却又昭示着一切显然并非是如此。
不过是那全知全能的主,陷入到了沉默。
再是静谧不过的沉默。
直至那某一刻,立在冥河之上的、指尖徒劳伸出什么都不曾抓住的主同至高的天上,陷入到沉默当中的神明目光相对。同样璀璨而没有任何情感和悲喜的、无机质的眸间隔了时间和空间的距离相对,如同揽镜自照一般隐隐然相重合。
然后在下一刻,御座之上的神明收回了目光。只是在那笔端,在神明手中染血的羽毛笔之所指,在那圣灵册的纸面上,属于路西菲尔的名一点点淡去,直至消散而了无痕迹。
纵使神明再如何地想要挽回与留存,最终之所留下的,不过是一个空荡且不带有任何前缀的称号,一个在后世的记载中并不符合天使取名方式的名。
梅塔特隆。
当做为称号之时,是此世之间最接近王座与神明者,是受主之所喜与所爱的,蒙受主恩宠和荣耀的天使。
只是于此之后,这似乎将要被做为名而存在。
于是主无言,笔尖于那纸面划过,似是想要写下属于那造物的另一个名。
赫莱尔·本·沙哈尔。
黎明的子,光耀的星。
然而不管主再如何的动作,之所留下的唯余一片空白。
那不信神明的造物终是选择背弃神明,斩断同造物主之间的所有牵连,再不愿意于此世间留下任何的痕迹。
膝头的圣灵册与指尖那染血的羽毛笔被收回,神明自那御座之上起身,将目光静静的投向那九重天堂之下,无尽深渊里冥河之所在的地方。
“路西菲尔。”
银发金瞳的神明自那圣光和迷雾之中显露出身形来,柔声轻唤那造物的名,似是对着冥冥中的法则,又似乎对着投入到冥河之中的身影发出低语,做出宣判。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那么,我成全你。”
言出法随口含天宪,伴随着主话音落下,有记忆与思维被扭曲篡改和涂抹,属于这天国之中最是辉煌与强大天使之王的记载被一点点的抹去。
只是在漫长的时光与岁月之中,在这造物与造主之间经历的无尽时间里,有关于路西菲尔的一切早已经同这天国息息相关,几乎连成一个整体,无法有任何的分割。
而这亦是为何属于晨星的叛乱被掀起,只有至高造物主的出手与降临,方得以将一切止息。但纵使是如此,即便是如此,之所留下的后果与造成的影响,亦非是一朝一夕之所可以被磨灭和抹平。
纵使有着神明的影响,亦然。
于是下一刻,在那天国之中,那些尚且留存的、未曾参与到叛乱的撒拉弗们,不管是米迦勒、加百列还是拉斐尔、乌列尔等,俱皆是接收到了神明的谕令与信息。
将所有有关于路西菲尔的记载删去,同路西菲尔相关的种种抹消的谕令和信息。
带领天国走向黄金时代的堕落天使之王的雕像被推倒,所有原典及宗教典籍中的有关路西菲尔的记载被更改和涂抹,甚至是被替代。
被那本应当是做为称号而非是名存在的、并不存在的叫梅塔特隆的天使所替代。
大量的书页、羊皮卷于火中消逝,浮雕壁画被铲去。
甚至于在这样的过程中,属于主的强大与愚弄一直在发挥效用。
以致于在大地之上的教堂里,当属于路西菲尔的雕像被砸毁壁画被铲去的那瞬间,忽然有工匠烦躁的抓了抓脑后的发,竟是无论如何亦想不清楚说不明白,自己刚刚毁去的,究竟是什么。而那雕像及壁画的面容,又究竟是怎样。
“我曾看见撒旦从天上坠落,像闪电一样。”
经年之后,转生到人间注定要经历磨难的圣子弥赛亚于人群之中说出这样的言语,只是那些信神的或不信神的、追随于弥赛亚的或未曾追随于弥赛亚的,俱皆是对此持否定与怀疑的态度。
此去又是若干年,有后来者将其斥之为伪典、伪经,并非是原典之所拥有。
“这世间、在这神明之所创造的世界之中,又何曾有过那叫路西菲尔的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