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花瓣被风吹起,下了一场纷纷扬扬的、仿佛是无有穷尽的雨。
只是在路西菲尔的目光之下,于那无尽的花海之间......呈现在路西菲尔眼前隐藏在那花瓣之间的又哪里是什么灼灼的彼岸花,分明是......分明是一只又一只的、被三角形及万丈光芒之所环绕的、全知的金瞳,是那上帝之眼。
有光辉闪耀的六翼自身后生出,似虚还实的光羽张开。在路西菲尔的翅膀上,在那羽毛之间,有一只又一只的眼球浮现,不带有任何情绪与波澜的同那隐藏在无尽彼岸花海之间的上帝之眼相对视。
刹那仿佛是凝结成永恒。
然后路西菲尔看到这无尽深渊之上的硫磺火湖,看到那第九重的背叛地狱,看到一重又一重的地狱看到大地看到人间,看到了那天国。
从第一重的月球天直至那至高的天上。
但,主并不在那御座之上。
“路西菲尔。”
有谁在呼唤这造物的名,在将声音传递到这造物的耳。
造物主在那彼岸花海中,在路西菲尔的目光之下显露出身形,对着这造物伸出手。
“接近吾,接近生命,接近永恒。”
“你将由此而得到完全。”
身体与心灵的、灵与肉的,完完整整的完全。
至高的主如是言,于那话音之所落下,路西菲尔仿佛由此而被吸引,不受控制的向着神明之所接近。
只是在路西菲尔的脚踩过那彼岸花的花瓣,在那殷红的花汁在那衣角间停留,在这造物的指尖同那造物的之间相触碰......原本静静流淌的冥河之间一阵翻涌和鼓荡,仿佛是有无声的怒号相传递。
于是在那神明的金瞳中,路西菲尔忽然就看到了自己的样子。
黑发黑眸的,带着血与火的,终将走向堕落的模样。
有怨与恨,有厌恶的情绪在心头冲撞和游离,路西菲尔指尖略略蜷曲,似乎是想要由此而将其所抽出。但——
“你,无路可退无处可去。”
仿佛是面带笑意且目光轻柔的神明如是言,手上用力将这造物揽到怀中。开口,发出如此言语。
于此同时,伴随着神明话音而落下的,主向着那翻涌的冥河平平无奇的望过去那一眼。
于是激荡的河水归于平静,所有的一切仿佛是无所发生,呈现出风平浪静的模样。
神明的下颔抵在了路西菲尔的肩头。
肌肤相贴呼吸相闻,这造物主再度发出言语。
“你是吾的。”
带着强势的宣称与占有,要将这造物一点点的侵染塑造与改变,改变成主之所想要的模样。
第54章
路西菲尔的脚踩落荆棘踩落草丛,在那林间逃离。
这是这造物似乎不知多少次的在那空茫当中醒来,睁开双眼。然而不管是记忆还是过往的种种,都仿佛是一片空白,没有任何的遗留。
“嘘,ta们在看着你。”
冥冥之中,似乎是有谁在路西菲尔的耳边低语,在催促着这造物向着前方不断行进和逃离。
往前,往前,不断地往前。
然而即便是路西菲尔自己亦不清楚,自己之所逃离的究竟是什么,自己之所害怕和规避的,又究竟是何等样的生灵。
不可言说不可名状,似乎便连思考与回忆,亦成为一种不可求。
然后路西菲尔的瞳孔忽然急剧的收缩和瞪大,一瞬间的尘埃落定与无以被言说的不安及恐慌。路西菲尔忽然便知道,自己之所害怕和规避的,究竟是什么。
是一只眼,抑或者说,是一种符号。
一只被三角形之所环绕的全知的上帝之眼,一个出现在路西菲尔眼前的、让他自觉或不自觉叫嚣着想要逃离的、被刻在一旁的树木间的符号。
只是当路西菲尔脚下后退当路西菲尔将目光望向这四方,在每一个树木间、在每一片枝叶里,都出现这样一只眼、这样一个符号。
无从逃离亦没有任何的道路可逃,这造物跌落到一个陌生且熟悉的胸膛及怀抱之内。
有手遮蔽在了路西菲尔的眼前。
“你无需害怕,ta们不会伤害你。”
极尽温柔与缠绵的声音在路西菲尔的耳边滑落,响起。有另一只手,另一只带着温度的、陌生且熟悉的手,落在了路西菲尔的腰间,将这造物的腰肢箍住。
恰似是沙漠中行进的旅人终是看到了绿洲获得了水源,得到了心灵的归宿和凭依。路西菲尔原本紧绷的身形忽然放松下来,任凭自己一寸寸的陷入到这怀中。
有布被这怀抱、这手的主人展开,遮蔽、蒙住了路西菲尔的眼。有谁在牵着路西菲尔的手,走出那散落在地的枯枝烂叶,走出那荆棘,走出那仿佛是没有尽头与穷尽的林子。
“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那声音在路西菲尔的耳边低语,发出疑问。那手的主人引领路西菲尔落座在了岩石之间,有溪流浸润过路西菲尔的脚。
那身影似是弯起了腰,屈起了身,如同羊毛一般的发丝垂落,落到路西菲尔那裸裎的足踝间,被风吹起,拂动过肌肤及皮肉带来略微的痒。
路西菲尔的脚被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