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智慧的被开启,随之而来的是利益,是权衡。即使那所有的一切,都似乎来源于主,来源于神明。
但于所有天国生灵的目光之中都可以看到,亚当及夏娃却又似乎确实是有了不同。
不管是人类的始祖还是那人类之母,抑或是那基路伯与撒拉弗,都是不可以直视神明的。而主在那圣光与迷雾之中,同过往并没有任何的不同。
只是当亚当与夏娃战战兢兢的匍匐在地,当夏娃的余光中看向那处在神之右翼的路西菲尔,那光辉闪耀的晨星。人类之母的脑海中染上恐惧,染上无以言说的畏惧与茫然。
所有的一切恍若那破碎在眼前的、四处滚落的珍珠、美玉及宝石一般,却又在那隐隐然里,有什么将一切而串联。
然而便在女人的思维想要将一切捡起,想要如同握住指尖的流沙一般将其所呈递,呈递在主的面前以求减轻那罪责之时。所有的一切却又在那一瞬之间褪去色彩,开始走向破败和腐烂。
那破败和腐烂的是什么呢?
是血与肉的肢体,是一颗又一颗的眼球,是带血的、纷纷扬扬而落下的羽。
然后在那某一瞬间,在无所不在的主、又或是那炽天使长清清冷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夏娃开口,做出推诿。
“是蛇,是蛇诱惑了我,叫我吃下那不被允许食用的果实!”
推诿的并不仅仅是夏娃,并不仅仅是那人类的女人。还有亚当,这于自己的妻子、于自己的骨中骨、肉中肉诱惑之下,吃掉那果实的男人。
“是她,是那女人叫我吃,我便吃了。”
再是拙劣与再是不负责任不过的言语。
人类的男女被驱逐,被逐出伊甸园,流放在大地之上,带着原罪带着神明的罪与罚以及那诅咒,被放逐到人间。
生老死病在大地之上蔓延。
然而在一切似乎将要因此而落定,在那造物与造主回到那至高的天上,在所有生灵的目光因此而隔绝。
神明将那造物圈在怀中,以手挑起了那下颔,问出了言语。
“你看到了什么,路西菲尔?”
在那人类的男女相互之间做出推诿,在原本再是亲密不过的夫妻间仿佛因此而陷入到猜疑,在原罪生出并且开始在那血液中蔓延。
“这便是人类吗?”
至清至纯的,似乎再是圣洁与神圣不过的炽天使长问。然而那目中、那追逐着神明倒映着主模样的目中,却分明带着不理解与不赞同。
不管是在那何等样的情况下,以何等样的面目及形态而呈现,这造物对于黑暗与罪恶、对于那些存在而又无所不在的欲与念、对于同主相背离的东西,都是极敏感的。可以轻易看到与感知到,那一瞬间里有生灵之所产生的怨怼及动摇。
大地之上需要造物及生灵存在,需要将主的光辉及信仰传播,致使那众生不再蒙昧,致使黑暗和混沌不再重临。而人类,那弱小且孱弱的,通晓了智慧却又被生老死病所困锁的人类,原本是最好的选择。
晨星高悬在那天上,目光之所看到的,是神明,却又不仅仅是神明。而这从一开始便注定了,属于这于诸天使中做王的造物的思维,同这世间的绝大多数生灵,其实并不相同。
更不必说,在那最初始之时,那光曾行在大地之上。
因而路西菲尔清楚,神明清楚,这似乎是那被写就了的命运轨迹之下的,最好的选择。
然而在那某一瞬间,在那伊甸园的乐土之内,在吃下那不被允许食用的果实而产生智慧,并且产生出那些推诿等本不应当被允许在这天国之中出现的种种之时。路西菲尔却又忽然感受到了莫名的不安与烦躁,甚至对一切、又或者说对那人类的族群,产生了怀疑。
但若是究其根底,这其实并不是这天国的大君对人类的存在而有所不满,而是......是什么呢?
路西菲尔的灵仿佛是在切割和被分离,有什么于那不知不觉中被拉扯,甚至是在争吵和排斥、冲撞。
然而所有的一切于神明的扭曲与愚弄之下,却又显得似乎是如此的理所当然。
主的手落在了这造物的头顶,落在了这造物的眉眼间。
轻轻抚过,恰似是不带任何的风月与欲念,一片温暖和纯粹的、仿佛是归到最初处时的祥和和淡然。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主的向着这造物倾下,有如同月华一般银白的发丝席卷,同这造物的发相纠缠。
紧密相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似乎全然没有任何的分隔与分离。而这世间的种种,日月与星辰,又或是那沧海化作桑田。于神明、于路西菲尔而言,他们并不缺少时间,从不缺少时间。
所谓时间与空间的种种,皆不过是造物主手中的万物,可以随意被摆弄的存在。
“无需忧心,路西菲尔。”
主如是言,可以聆听万物心声的神明,自然对这造物之所思所想、所有的种种,并不陌生,亦没有任何忽视。而那所有的一切,对于主而言,只有愿与不愿,在意与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