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骋,”谢轻非主动打破了寂静,“待会儿来我家吃饭吧?”
卫骋惊喜道:“可以吗?你爸妈同意吗?”
“为什么不同意?你不是说我爸很满意你这个女婿吗?”谢轻非胡乱揉了揉自己的耳根,理直气壮道,“再说了,现在他们都以为我们在一起了,一家人吃个饭有什么奇怪的。”
卫骋顿时眉开眼笑:“好!”
辛岫云私下和谢湛说了这两天发生的事,谢湛早经过卫骋点醒,得知确实的情况后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席上众人都默契地没再提起这件事,和和美美地吃了一顿迟来快十年的团圆饭。
辛岫云给谢轻非夹了很多菜,碗里堆不下了,她就转而夹给卫骋。两个年轻人并排坐着吃她亲手做的菜,她脸上的笑意就没淡过。
辛岫云现在对卫骋印象非常好,毕竟当时那种环境下就凭他能果断冲进山里这点,就让她认定卫骋是个好女婿。
谢湛看着妻子的侧脸,不满地咳嗽了一声,没被搭理后又用胳膊拱了拱她。
辛岫云奇怪道:“你干嘛?”
谢湛说:“你为什么不给我夹菜?”
“你自己没长手吗?”辛岫云瞪了他一眼,重新换上笑脸对卫骋道,“阿姨做的菜味道还不错吧?”
卫骋夸人不要钱,改口也从善如流,“特别好吃!阿姨,您的手艺都快赶上五星级饭店的大厨了!”
谢湛怀疑地重品了一筷子小炒肉,觉得不至于吧!再一看妻子笑开了花的面容,啧,这小子。
瞥见谢轻非在一旁偷偷笑,谢湛决定还是要拿出一家之主的威严,不能让这一个两个的就这么轻易被拿下了。他严肃道:“卫骋,你和轻非两个人也老大不小了,将来有什么打算?带她见过你父母了吗?有没有结婚的计划?”
谢轻非差点噎了,“爸!”
卫骋却半点不慌,牵住谢轻非的手认真地对谢湛道:“叔叔,是这样的,我父母都知道轻非,尤其我妈妈一直很喜欢她,所以见面的事随时都可以,具体看轻非的工作安排。我当然是想结婚的,但现阶段我们两个人都比较忙,这件事可能要暂缓些日子。但你们放心,我对轻非……是真心的,承诺这东西没有用,我会用行动让她还有你们知道我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
谢轻非都被他说愣了,如果不是提前知道这是在演戏,她几乎真要被他眼里的赤诚和爱意迷惑。可就算是演,他也演得让她格外心动。她的手还被他牵着,十指相扣,她忍不住收了点力气,卫骋尽管没看她也更紧地回握了。
辛岫云擦擦眼泪,红着眼打了下谢湛,“好好的你说这些干什么?年轻人做事有他们自己的节奏,你一老古董掺和得起劲,平时怎么不见你有那么多话说。”
谢湛:“?”
他们定的晚上的飞机回升州,吃完饭也待不了多久了。
辛岫云很是不舍,但知道谢轻非不是能随意请假的职业,挽留的话就没有多说,只是拉她到一旁说些母女间的心里话。
谢湛好不容易找到和卫骋单独相处的机会,更加不会放过他。
房间里。
辛岫云拿起床头柜上的相框擦了擦,递给谢轻非看。
“这是我们一家四口唯一一张合影,当时你才刚出生没多久,容与没有力气抱你,就让你睡在他旁边。”
一家人围着病床拍的照片,寓意不能算好,可除了还是懵懂婴儿的谢轻非,所有人脸上都是幸福的笑容,病痛和死亡的阴翳更加没有在照片里男孩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他好奇又兴奋地观察妹妹,在镜头定格的那一刻牵住了她的小手。
“容与和我们没有缘分,”辛岫云摩挲着儿子的笑脸,“他走的时候说,爸爸妈妈一定要好好照顾非非,让她带着我的那部分生命好好活下去。”
谢轻非没吭声。
“其实你的出生给了爸爸妈妈还有哥哥很大的希望。轻非,”辛岫云牵住她的手,“当初怀上你的时候我们很开心,这毕竟是家里这么些年来最大的喜讯。后来医生说哥哥的病需要婴儿脐带血,我就想着,我的宝贝女儿是知道哥哥需要你救命才来到我们身边的吗?”
谢轻非蓦然睁大了眼睛。
辛岫云没注意她情绪的变化,继续说着:“虽然哥哥的病最终没能治好,但好在还有你,是你让爸爸妈妈坚持了下来。轻非,可我们没有做好,真的很对不起……”
“别送了,你们回去吧。”谢轻非止住父母要送她和卫骋下楼的步伐,“爸,您注意身体,我下次再来看你们。”
谢湛连声说好,依依不舍道:“也不用总惦记我们,自己好好生活。”
辛岫云也道:“对对对,你和阿骋好好的。”
谢湛:“……”
去机场的路上。
卫骋道:“和阿姨聊过了?”
“嗯。”谢轻非抠着手指头,“聊了些我哥的事。”
卫骋道:“因为这件事又不开心?”
“没不开心。”谢轻非摇摇头。
卫骋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没再多问。
天色逐渐暗下,五光十色的霓虹映照在玻璃上。
谢轻非贴着车窗,忽然道:“我今天才发现很多事情和我以为的完全不一样,就像之前我一直觉得爸妈生我只是为了救哥哥,结果根本不是的。卫骋,你说的没有错,我……也是因为父母恩爱才出生的,不是为了救谁的命,所以我不比任何人差。”
卫骋不知道她和辛岫云具体谈了些什么,也知道她的心结这回彻底解开了,由衷地为她高兴,那个只有喝多了酒才会卸下坚强的伪装,对他倾诉自己伤心难过的谢轻非不会再出现了。
谢轻非闭着眼睛,任窗外的风吹拂她的脸庞,既不敢置信又难掩欣喜地说:“原来他们一直这样爱我。”
卫骋侧眸,轻笑着应和:“对,一直……都有人爱着你。”
第56章
一大早谢轻非接到了快递电话, 说有几个大包裹需要她签收一下。
她胳膊还有好几天才能拆线,刚要说先放着,却疑道:“我最近没买东西啊, 是不是送错了?”
快递小哥很热情道:“没有错,收件人确实写的是您,知道您不方便拿还特别嘱咐我们送货上门呢, 您现在要在家我就直接送过去。”
“那行吧,辛苦你了。”谢轻非道。
不一会儿门被敲响, 小区里的快递员她基本都认识, 这个也不例外。果然如电话里所说, 他小推车上摞着加起来比人还高的快递箱, 一个个搬进屋后谢轻非忙给他递了瓶水,又道:“能给我看一下寄件单吗?这是谁买的?”
“同城寄来的, 我看看啊……姓卫。”
谢轻非:“哦, 那我知道是谁了。”
送人走后, 她拆开快递箱, 发现里面竟全是她搜集未果的绝版乐高。
谢轻非心情复杂地打开微信准备问问情况, 点进去发现卫骋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个头像, 在她放大图片的时候, 顶着蠢萌乐高小人头像的语音电话先一步拨了过来。
“我看到你签收快递了,怎么样, 喜欢吗?”卫骋带着笑意的声音透过听筒传入耳边。
谢轻非看了眼脚边堆放的盒子, 说:“你怎么想起来送我这个?”
“赔礼道歉的。”卫骋道, “你现在有空吗?”
“啊?”谢轻非还没反应过来。
“赔礼道歉的话还是当面讲更有诚意, 你现在要没事就到楼下来, 带你出去玩儿。”
谢轻非试探道:“你该不会就在我家楼下吧?”
卫骋道:“嗯。愿不愿意赏脸?”
谢轻非心想真是怪不对劲的。但又不得不承认,她对他的邀约很是心动, 身体已经很诚实地换衣服出门了。
其实平日里口头上再怎么没轻没重,彼此间始终隔了层戳不破的纱,谢轻非起初以为这就是普通的交往底线,她和卫骋再如何也是男女有别、非友非亲的,后来这层纱被她戳破了,她发现自己对待他的不同是因为有那么点儿喜欢他,就再也做不到如往常一般坦然地和他独处。
再说了,就算他一周总有那么几天会和她进行私人的深入对谈,来她家也不是一回两回,可两人约着一块出门还是头一次,谢轻非没由来的觉得很神圣。她尽管不是个瞻前顾后的性格,第一次直面自己的感情还是忍不住紧张,紧张到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总归一切都没有想好。
她认为自己也不是非要卫骋一个回应,但如果他确实没这方面意思,只是她自作多情,那就得另想办法了。
卫骋回升州后换了辆车,站在黑色涂装的库里南边上,弯腰和一个玩滑板的小男孩说笑。
谢轻非走过去时他正和人家挥手说拜拜,整个人心情很好的样子。
见到她来,他拉开副驾的车门,自己绕过车头进了驾驶位。
“你为什么换车了?是觉得社会太险恶,还是当少爷更舒服?”谢轻非一边系安全带,用寻常对待他的态度开玩笑道。
“普通suv后座不舒服。”卫骋道。
谢轻非回头看了眼,纳闷道:“你又不坐后面。”
卫骋笑笑没解释,问道:“手还疼吗?过几天帮你拆线。”
“没什么感觉,我这人耐痛能力比较强。”谢轻非抬了抬胳膊,郁闷道,“就是洗澡的时候有点麻烦。”
“对了,我们这是要去哪?”她看着窗外道路,没看出他的目的地是何方。
“陪你过生日。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卫骋道。
谢轻非愣了愣,想起来明天确实是她的生日,但因为是周一,她本来也没打算好好过。上学的时候她挺爱过生日,每到这天都要请一堆好朋友热热闹闹吃顿饭,工作后因为忙,生日当天基本都在加班,至多和局里同事吃夜宵的时候多点个小蛋糕也算是庆祝了。
有人专门为她过生日,倒是平生头一回。
“我……我没想过。”谢轻非脑子一片空白,又不忍打消他的积极性,便道,“要不你找家店,我请你吃饭吧?”
卫骋笑道:“我给你过生日,用你请我吃饭?谢轻非,你真是一点也不浪漫。”
我当然不浪漫啊,咱俩这关系还谈不到“浪漫”这形容上吧?谢轻非心跳加快,道:“那我都听你安排,行吧?”
卫骋果然是有准备的,闻声后道:“本来打算带你去跳伞,谁知道你受伤了,伤口彻底好全之前,这事儿就不要想了。”
谢轻非听到跳伞的时候兴趣激增,还没开口就听他说不去了,蔫蔫地靠回座椅上。
忽地发现不对,“‘本来打算’?我们去北京之前你就想好要、要给我过生日?”
果然当刑警对时间线的敏感度都特高。卫骋轻咳了两声,道:“是有这个计划,我是觉得一个人去无聊,如果你也感兴趣我们能做个伴。毕竟,让你心情愉悦也是我的期望之一。”
谢轻非道:“卫医生,你对每个病人都这么好吗?”
她偏开头,突然不想看他了。也是,她一门心思想些情情爱爱,却忘了他们早有这方面口头协议在,他对她的好其实是有原因的,和黎遇那种的从根本上就不是一个情况。
车里沉静片刻,车载香氛熟悉而好闻的气息弥漫在周身,只有音箱里女声还在娓娓演唱:
nobody does it better
makes me feel sad for the rest
nobody does it half as good as you
baby, you're the best
i wasn't looking but somehow you found me
……
行车到闹市区,等红灯的间隙里卫骋放下车窗,音量本不高的乐声也被周边的喧闹声淹没。他的手指有节奏地点在方向盘上,出声道:“你可能误会了我的意思,我和患者在私人时间里不会有任何联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