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苏茵点头,“到时候吴达妹子可以过去看看病,现在医院设备兴许还不够先进吧,查不出病因,可人家老中医经验丰富,传下来的是几千年的方子,也许就能知道是什么病。还有,到时候你爷爷奶奶也可以过去检查检查身体,让人家号号脉。”
顾爷爷就是几年后突发疾病走的,老人家打仗一辈子,落下一身伤病,平时没事还好,一旦发作就要了命。
书里,那位老中医就提过,要是早几年找上他,调理调理不至于来不及了。
现在挺好,只要能把人找到,就还来得及。
“行,你问问那个蒋记者有什么消息,我去打听打听。”
顾承安在京市生活二十一年,又是个爱走街串巷,四处溜达的,家境优越人脉又广,苏茵对他寻找老中医寄予厚望。
可没想到,这人居然也有犯难的时候。
“你也找不到?”苏茵有些诧异,七七年八月了,按理说老中医已经平反回来了。
“我认识的人够多了吧,四处打听了一圈也才有了点儿消息。”顾承安从苏茵口中得知的消息是,那人姓简,是个五六十来岁的老头,十年前被□□下放改造,应该是这个月回的城。
他四处打听后也有点眉目,但是不多:“人叫简松仁,今年五十八岁,中医世家出身,听说祖上还是名医一脉的,往上倒几代有祖先在宫里当过御医。他呢,顺理成章接了家族衣钵,开了家医馆…后头遇到被□□,医馆被砸了,人也送去了西北农场改造…日子应该不太好过。”
“那他现在人在哪里,知道吗?”
“就是不知道,他以前的屋里住着他亲戚,一打听也不知道人去哪儿了,反正没回原来的住处。”
苏茵纳闷,这人去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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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承安和苏茵趁着星期日休息的时候准备出门一趟,去简松仁以前的住所附近看看,刚走出顾家便碰见了上门来的李念君。
李念君身后还跟着个胡立彬。
“你们怎么一块儿来了?”自打上回划船那事儿之后,苏茵看着二人就有些奇妙的心理,凭借她敏锐的直觉,总觉得他们现在吵架都不一样了。
李念君没好气道,“路上碰见的,我们才不是一块儿来的。”
胡立彬叉着腰,“谁稀罕跟你一块儿似的!安哥,走,打扑克牌啊?”
顾承安摆摆手,“没空,要陪对象。”
胡立彬:“…艹,是人吗?!”
嘚瑟什么啊!像谁没有对象似的?
好吧,自己确实没有对象…
“你们干嘛去啊?能不能带我一个,他们全有事儿。”
李念君拽着他颈后衣领往自己这边靠,“人家谈对象你瞎凑什么热闹?”
胡立彬把自己的衣领从这个野蛮的女人手中夺回来,瞪她:“李念君,关你什么事儿?”
“你是不是自己找不到对象,羡慕人家?”
“说得好像你有对象似的!”
两人别开脸,谁也不搭理谁,看得苏茵偷笑,悄悄戳了戳顾承安的手臂,“我看他们俩斗嘴能看一天。”
“你还挺皮。”顾承安摸摸她的麻花辫,想起那天胡立彬找自己问的话,吵架的女同志,不可能喜欢她,脱口而出想娶…
他心下了然,兄弟义气十足,“一块儿去吧,我们也是去办正事儿的。”
就这么着,两人出门,变成了四人行。
因为去得突然,干脆就顾承安和胡立彬骑二八杠,载着两个女同志走。
苏茵单手环着顾承安的腰,轻轻松松同旁边的李念君说话,只看着她有些不自然地拽着胡立彬的衣角,突然就想起自己第一次坐顾承安自行车后座的情形。
也是那般手足无措,拽衣角都只好意思拽一点儿。
李念君不是没坐过男同志的自行车后座,以前有事,碰到大院里的同志,也让人搭过自己。
韩庆文、何松平和吴达的她都坐过,唯独没坐过胡立彬的自行车后座。
两人一见面就爱吵两句,自然是一个不会主动开口载人,一个不愿主动开口被载。
可这会儿和这个经常气人的男人坐在同一辆自行车上,李念君竟然有些无措,怎么坐都觉得坐不住似的,以往从来没注意过的拽衣裳,这会儿也会细心留意,不能拽多了,只能一点点。
葱白的指尖往后退了退,仿佛那衣裳烫手灼人。
前方,胡立彬还在嘚瑟,“怎么样?我骑车比你稳比你快吧。”
“哼~”李念君在后头拍他一下,“少吹牛,你骑得还赶不上我!”
“嘿,一会儿给你看看哥们的实力!”胡立彬见着个下坡,握紧车把手,两条腿疯狂倒腾,快将车轱辘蹬出火星子…
“啊啊啊啊!”李念君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速度,像是整辆车要栽下去似的,整个人更是不受控制地撞向胡立彬,直接贴了上去。
顾承安和苏茵慢悠悠骑着车,惊讶地看着旁边两人突然加速,李念君撞上胡立彬,待自行车停稳,直接站起身推了这人一把。
“胡立彬,你发什么疯啊!”
原本只想炫耀一把自己骑车速度的胡立彬这会儿却面红耳赤,平时伶牙俐齿的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夏天穿得少,他刚刚只觉得一阵柔软贴了上来,惊得身子瞬间绷直、僵硬。
这会儿扶起自行车,垂着头完全没敢看李念君,老老实实载着人继续前行。
“这两人可真是…”苏茵不禁感慨,“一天天的够惊天动地的。”
上回划船是,今天骑自行车也是。
顾承安含笑附和,“我都担心他们要是在一块儿,能不能把房子拆了。”
苏茵:“…”
四人骑车到了简松仁十多年前的住所,位于长尾巷口的一处小院。
小院搭得简易,墙面斑驳,看得出来有些年头了。拢共就两间房一个小院子,面积不大,胜在独门独户。当年简松仁被下放后,便将屋子托付给外甥一家。
他外甥一家是贫农,又听他的话登报断绝了同他的亲戚关系,这才顺利保下老宅没被强占充公。
家里只有一个短发齐耳的妇人在,约摸三十多岁的年纪,面目温和,一听几人是来打听自己丈夫表舅的,有些迟疑。
毕竟那些年各种举报猜忌太多,把人心都炼得坚硬,得时刻提防。
还是苏茵脑子转得快,立马说是以前下放西北农场时受过简医生照顾的知青,这次特意过来叙叙旧,这才让她松了口气,多说了两句。
“是听说平反了,我和富贵还商量着给表舅养老呢,可是人一直没回来。”胡秀莲也纳闷,“我们还去打听过几回,就是没找到人。”
“大姐,要是有简医生的消息,后头人回来了能不能通知我们一声,就在城南供销社,找宋媛。”
“行。”
见几个年轻人面善,胡秀莲先应下来,要真是见到表舅回来,问一下是不是真的旧相识,真没问题去跑腿通知一声也不碍事。
寻找未果,四人铩羽而归。
后头几天,苏茵始终惦记着这事儿,等要去扫盲班上课才暂时歇了心思。
她自打接手扫盲一班后,利用些非常规手段引起了家属们的学习热情,一群人奋发图强起来效果惊人,在两次考试中考出了不错的成绩。
财务科冯主任见状,尤其是听着周围的人讨论着小苏老师更是面上无光。
她和表侄女已经好一阵没见,虽说嘴上对尹芝燕和辛梦琪道没事,可自己跟着丢人,被罚了工资,写了思想检讨报告都是因为一时心软帮了表侄女,哪有不怪,不怨的。
以至于辛梦琪前阵子结婚她都找了借口没去。
见到现在苏茵把扫盲一班带得宛如脱胎换骨一般,她更是没脸见人,下了班便赶忙走了。
她心里不爽利,可丈夫却念着辛梦琪嫁了闻军,闻军的父亲和舅舅都是大人物,和他们处好关系准没错,便催着她多去闻家找辛梦琪走动走动。
刚走到闻家门口,却迎面便撞上个不长眼的高大男人,撞得自己生疼,她心里本就有怨气,正愁没地儿发泄,刚想骂骂咧咧两句却见人一溜烟跑了,她连脸都没看清,只晃眼瞄到他右边脸颊上的黑痣,对着他穿着绿军装的背影啐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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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扫盲班授课的苏茵下班后吃了晚饭,便跟着顾承安去了他们几人的秘密基地,好些天没打过扑克牌,这群人手痒。
他们玩儿牌就是纯粹地玩,不打钱,输了的人去外头跑两圈就是惩罚。
苏茵从没打过扑克牌,坐在顾承安旁边认真看着,从完全摸不清规则到渐渐熟悉,看得李念君摇头。
“顾承安,你这是把咱们茵茵一个大好青年带歪了啊。本来她该在屋里看书的,现在倒好,来看你打牌了。”
顾承安头也没回,只踢了旁边的胡立彬一脚,“李念君,这叫什么,劳逸结合懂不懂?怎么算是带歪呢?再说了,我们家茵茵意志坚定,不可能被这些个吃喝玩乐的糖衣炮弹腐蚀了优秀的意志品质。”
苏茵听得脸热,这人真是什么瞎话都说,伸出手指,戳了戳他腰间,示意他收敛一点。
男人一边打牌,却是一心二用,直接拽着戳自己的“罪魁祸首”,一把握在手里没撒开。
胡立彬握拳抵唇:“咳咳…”
何松平抬头望天:“咔咔…”
韩庆文眼珠子盯在牌上:“哎~”
吴达摇了摇头,右脸颊上的黑痣也跟着晃了晃:“注意影响啊。”
顾承安充耳不闻,开玩笑,在外头被红袖章盯着,在家被亲妈盯着,在这儿拉个手怎么了!
其他人没对象不是自己的错,谁叫他们不争气。
牌过三巡,顾承安让苏茵上场,自己退居二线,“你来试试,随便玩儿,输了惩罚我去跑。”
苏茵也好奇,同他换了位置,跃跃欲试。
胡立彬放下狠话:“安哥,这就别怪我们了,打不过你,我们还打不过苏茵同志这个新手?”
新手苏茵:“…瑟瑟发抖。”
然而,胡立彬今天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事与愿违,他们几个老江湖被一个新手大杀四方,输得什么都没了。
“不是,你真第一次打啊?”
胡立彬不信,就连韩庆文他们也怀疑,这也太可怕了。
苏茵点头,“是第一次打,不过我觉得好像挺简单的。”
几人:“…”
“我就是运气不好,正好手里只有一个8,你要是晚一手,没出掉那个7就是我赢了。”胡立彬哀叹着命运。
苏茵却淡淡开口,“不会的,我记得你出过的牌,知道你当时最后剩下的三张是什么,肯定不会留着7在手里。”
何松平惊讶,“你不会都记得我们出过什么牌吧?”
苏茵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