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庆侯询问,李肃不止是有问必答,还把这些都说了出来,末尾迟疑了片刻,又补充道:
“此女这般年岁做到此等地步,能力不可小觑,我试探一事,她应该已经看了出来。”
“喔?”
庆侯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在他看来,流传于明面上的消息,大多也就只有三四分可信,他更觉着这里面尚县令才操刀手,韩盈不过是把刀而已,但尚县令对韩盈还算大方,十七岁的年纪配合上有能为,骨子里必然傲气的很,不给她一个下马威,指不定就要转过来对他指手画脚——自己可是有求于对方,绝不能这么被拿捏了!
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庆侯面上不显,而是裂开嘴角,哈哈大笑道:
“李肃啊李肃,你本事何尝如此不济了!”
李肃微微低头,以掩尴尬,心中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庆侯没把自己对方看出来当回事,不然,就不是调侃他没什么能为了。
果然,庆侯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扭头就往外走:
“被她认出来也无妨,我还正想让她看到你呢,走,现在就去县城!”
看庆侯这么说,李肃脸上立刻露出喜意,他再也不看那碗令人恶心的野菜,拿起来自己的兵器就跟了上去,后面的李忠拿起来没多少东西的包裹和佩剑,一同跟着往外走,边走,边和庆侯亲信,也就是自己的兄弟们碰拳锤肩,互相问候,询问近况。
这些人团体的气氛极为明显,与周围人甚是格格不入,没人敢上前打扰,追过来的夏亭长眼见得这行人,风风火火的闯进来,又要风风火火的离开,正犹豫着要不要追上去查看他们的传时,末尾翻身坐上马的李忠,随手将两个拳头大小的钱袋扔了过来:
“林邑庆侯办事,这是赏钱!”
钱袋鼓鼓囊囊,看着极沉,眼见的要砸到自己,夏亭长赶忙伸手去接,等他手忙脚乱的将钱袋捂在怀里,这群人已经驾马远奔而去,夏亭长自觉追不上,索性放弃,手比脑子还快的解开了钱袋,眼睛一看,立刻懵了。
竟真的全都是吴钱!
自从刘邦开启了乱铸钱,‘创造’性的让铜钱面值和价值不等后,汉国市面上的铜币一直是混乱的,也就是吕后时期的八两钱和前二十多年的吴钱,因为铸造含铜量高,重量和面值差不多相等,价值极高,是大家最喜欢的钱币,夏亭长掂量了一下重量,粗略估计,扣除对方吃住的费用,差不多竟另赏了他五百多钱,差不多能抵他两个月的俸禄!
握着钱袋,夏亭长看着对方扬长而去的尘土,满脸复杂:
“这庆侯,怎么就这么……难说呢?”
一个亭长而已,这点连插曲都算不上的事情,庆侯压根不会在意,他一路疾驰到城门口,看了眼边口进进出出的平民,也不曾停下,只是放慢马速,直接从中间的官道逆行前进。
正准备出门的徐田曹连忙牵着马躲避,城门长更是气愤不已,他想要上前呵斥,可看对方满身绸缎,为首之人骑的马更是比徐田曹高了四寸有余,后面又跟着那么多马,便知道对方身份尊贵,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
呵斥僵在口中,怎么也出不去了,正当城门长眼看的这些人即将冲进城门,再不拦自己也要受罚时,马队中间有人亮出了腰间的印绶:
“庆侯办事,让开!”
让不让已经无所谓了,这群人已经嚣张跋扈的闯过了城门,徐田曹脾气还算好,他安抚了自己受惊的马,扭头看上向愁眉苦脸的城门长:
“这人好生嚣张。”
“是啊。”城门长紧跟着附和道:“直接就闯过去了,我这怎么向县尉交代?”
他看起来极为生气,摆着手不再和徐田曹多说,边招呼着手下继续检查来往行人,又叫过来熟悉的亲信:
“老三,田牛,你们两个赶紧给我过来!”
被喊的两个城门卒快速跑了过来,城门长对着徐田曹说道:“此事我得上报县尉,对不住徐田曹,我得先失陪了。”
随意放人进城可大可小,小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打了搞不好职位都要被撤掉,就算是高拿轻放下,也逃不了挨打罚钱,徐田曹明白城门长为何如此急迫,他做出让道的动作:
“陪我做甚?你事急,赶紧去报。”
城门长不再多言,招呼着走到身前的两个城门卒就追了上去。
两条腿追,自然是追不上骑四条腿马的,城门长倒也不急,这群人如此嚣张,绝不可能光对他一人行事,县里肯定还有人和他有一样的境遇,人多,错就不在他,重点是做个表态,把问题甩给上司,将自己摘出来就好。
城门长想的果然没错。
庆侯在通往县衙的禁行主干道上一路疾驰,丝毫不在意巡逻的吏目,甚至到了县衙门口也没有翻身下马,身边的亲信追随他多年,不需要开口,自动分出来两个留守看马,剩下的下来边推开出门想要阻拦的吏目,边跟着他往县衙里进。
县衙作为一县官长聚集之处,吏目们的胆子也足,纷纷上前拦截,双方争吵间,引来了狱掾和周户曹,庆侯这才开口说他是谁,要找县令,只是,他虽说了自己的身份,但仍是斜眼看人,态度高傲。
狱掾头痛,摸不准对方到底私人恩怨寻仇,还是想对整个宛安县官吏找事儿,只能用眼神暗示身边的狱吏,让他赶紧去通报,自己又上前表示他可以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