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盈不相信在这个要和无数人打交道的城门长,会是这么迟钝的一个人,这不过是装傻充愣,但她不能苛责对方,神仙斗法,他一个小池鱼掺和进来,轻则丢官,重则丢命,这样的代价,他怎么可能听她一句话就去做?
总归得让对方行事起来无后顾之忧才好。
“盛旬!将人头拿来!”
之前准备的证据此刻果真派上了用场,就是盛旬已经准备去支援燕武,慢悠悠的拿是不可能了,直接扔过来的,好在他没用多大力气,而且准头也很不错,头颅在地上没滚几圈,正好停到了城门长的脚下。
这下,他终于会低头看了。
“这是……牟先?”
对方的声音先是有些干涩,尾音又猛的拔高,居高临下,韩盈看不到他的面孔,只能大致从对方声音中分辨出来震惊和连他自己也察觉不到的欣喜。
不,是察觉到了的。
城门卒猛然抬头,他眼中多了几分欣喜,只是动作上还是有迟疑和顾虑,不过没关系——
“布置拒马,擒住江悍,事后若有人追责,皆有我一人承担!”
这声音不算响亮,甚至还有些嘶哑难听,可落到城门卒的耳朵里,却像是天雷一般,彻底击碎了心中阻碍他行动的大山,城门卒扭头对着自己的属下高呼道:
“快!拉拒马!”
木制的拒马本就放在城门口,只是平时是竖着放,需要用时横过去即可,这东西不算太沉,两个人就能搬动,快的话半分钟就能做到。
而看着生路即将消失,江悍目呲欲裂,更让他脊背发凉的,是身后突然又传来一阵马蹄声响,他往后扭头,为首的正是常宜!
这下,是连后路也没有了。
绝境之中,江悍大喝一声:“韩婴!尔等如此设计围杀于我,是当我方丘无人了吗?!”
不同的水土是会养出不同人的。
若是在宛安,出现这种城门口对峙的情况,那路人有一个算一个,能跑多少跑多远,不用清理人就没影了。
可在方丘,韩盈这些人身上带着血迹过来,明显是刚经过一番生死搏斗,可除了知道她身份的城门卒惶恐,旁人看都不待看她们一眼的。
甚至到了此刻,直接要在城门口这里打起来,进出的二四十个人还是没走,只是躲开了交锋的战场,在十米开外的位置极有兴致的围观。
围观的人以男子居多,有人两手空空,有人拿着坛子,还有人担着少量的粮食,只有零星一两个拿着剑的人,可韩盈没法只将他们两个认作是游侠,因为在江悍这般高喊之后,拿剑的人还在观望,五六个看起来更像是农夫或者小商人的人,已经开始悄然的往江悍身边、拒马旁走。
“分明是你派人劫了去往乡下义诊的女医,怕我发现,还要行灭口之举!”
韩盈指着地下的人头:
“牟先的人头在此,还有人已经前去抓捕谢顺,江悍,你两个心腹一同针对我和女医,若无你指使,鬼神都要笑掉大牙了!”
鬼神没笑,倒是刚才试图靠近江悍和拒马,想给他播出来一条生路的人听韩盈这么说,慢慢停下了脚步,将目光头向了江悍,希望他能给个答复。
可江悍能给什么?
韩盈的话无一丝虚假,到此等地步,于他而言分明就是大势已去,继续争辩,将他所做的事情再摊到太阳底下来说,那岂不是要遗臭百年!
过往的江悍不为名声所累,可在确定自己没有活路的时刻,他反而开始在意死后的名声起来。
他宁愿自己死于仇杀,又或者被一个年轻的游侠刺杀,踩着自己的名声上位,也不愿意死于面前女人之手!
如果都不行的话……
江悍的目光逐渐坚定起来,他长剑反握,刚想横于脖颈自杀,眼疾手快的燕武抬剑上挑,将剑挑飞,而后驱马上前,趁其不被,扯住他的衣裳狠狠的往下一拉,将其坠于马下,紧接着自己也翻身下马,直接将对方钳制摁在地上。
这一连串动作快的出奇,待江悍身边的手下反应过来想去拦截,常宜身后连带着燕武身边的游侠、以及拿着兵器的城门卒直接将其围住,不消片刻就将其全部制服。
围观的百姓还有些茫然,不知道要做什么的样子,而常宜这会儿已经下马走到韩盈身边,她有些为难的问道:
“医曹,这些人要怎么处理?”
“带去县衙,让县令判罚。”
韩盈的目光扫过‘看热闹’的那群平民百姓,轻叹道:“杀人不够,得诛心才行啊。”
“诛心?”常宜有些不解。
“在他们眼里,我们对上江悍,不过是狗咬狗,一丘之貉罢了。”
稍作解答,韩盈便不再多说,她驱马上前:“把人绑好,咱们要将人压去县衙。”
这有点多此一举,画蛇添足的感觉,将人制服的游侠都有些不解,不过看燕武什么都不说直接执行的行为,也就跟着照做了。
压根算不上搏斗的对峙结束,意外的没有见血,围观人脸上都有些诧异,而看着她们没有城门口直接杀人,而是将人绑起来的行为,城门口的人更加骚动起来,二两成群的聚在一起,交头接耳说着什么
离的太远,又压低了声音,韩盈自然是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不过,她可以确定的是,自己一走,他们大多都会跟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