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朝中早就允了女子为官,太学中都有以辩出名的女博士了,不就是几个带着铜印的女人,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呃,女人是能当官不假,可哪有这么多?”被嘲讽的行人急切的想给自己找回面子:“还穿的这么怪!像丧服又不是丧服的,还有那白冠,哪有为官人的样子?”
“这倒也是。”
廖勇脸上不由得多了些许赞同:“哪有人穿一身白的?也太晦气了!”
封建古代,以黑、白、青、黄、赤为五正色,并和五行对应,在更早的上古,白色还是极为吉利的颜色,商时的殷人极为崇敬它,不仅衣服以白为主,白色的动物也会被视为祥瑞,甚至还演化出来了‘白龙’这种神话生物,连周武王伐商,渡河时有白鱼跃起,跳入舟中,也是吉兆。
可惜到了周之后,将五色与五行,五位以及星象联系在一起后,主西方的白色,便开始被赋予了更多的含义。
从星象上来说,西方是白虎的位置,主杀伐,而西方又是太阳沉落方向,天黑后,整个世界充满危险和死亡,于是,西方位置便被赋予了恐怖,危险和死亡的意象,后来又被抽出了‘阴’的概念,周以礼稳定天下,死亡也有无数的仪式,白色被定位了丧服的标准色,随着时间的推移,白色便和死亡、不详便挂上了勾。
虽然人们还残留着一些白色的动物是吉兆的想法,但纯白色、没哟任何绣花,也不是襦裙和上衣下裳的麻衣,是真的没有人会去穿。
所以,行人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穿这样的衣服,他挠着头,自言自语道:
“奇了怪了,这群女人怎么要这样打扮呢?”
廖勇心中也有一样的疑问,他看着已经开始逐渐变小,只有枣大的女人们,发觉这个方向好像正是去市坊的路。
这可真是巧了!
本来就要去市里买肉的廖勇一拍大腿,直接追了上去。
本就不多的雾气随着太阳的升起逐渐消失,随着靠近市,闾里中出来的居民也越来越多,虽然没有再出现将女医们当成鬼怪之类的,但不少人还是被她们给吓了一跳。
鉴于女医们佩戴的印绶,以及她们人还算多的缘故,没人敢上去与她们谈话问询,不过,指点议论的人是越来越多,她/他们猜测着女医们的身份,半害怕,半好奇的跟在她们身后。
经历过义诊的女医们对人群适应还算良好,即便是有人议论也不搭理,可随队的小学徒们就有些害怕了,段弘忍不住扯了扯何梅的袖子:
“何医师,后面跟着的人一直再说我们是巫女,这真的不影响我们一会儿做事吗?我看刚才还有人想上前,他们……”
“把心放在肚子里,不会有人敢过来伤我们的。”
就算这不是天子脚下,她们也不是有秩的医吏,何梅也不太担心自己的安稳。
对一个想要长久经营的政权来说,必须得有一个稳定的秩序,而禁止无缘无故伤人是稳定秩序的最基本要求,后面还有伤人服罪,杀人偿命等着呢。
在这样的环境下,有着一定自保和反击能力的她们,只要不与人发生严重的利益冲突,九成九是不会受到肢体冲突和威胁的,毕竟动手又没有好处,还会被追责,更不要说她们此刻佩戴着印绶,手中还有韩尚院盖了印的令书,那向她们动手的代价便更严重了。
当然,这些只能限制他们不会动手,言语和表情,以及这些人的猜测就控制不住了,但他们能做到的也就是这么多了,阅历不足的段弘看不透这点很正常,就是走在路上的何梅抽不出空来和她解释,便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
“别操心啦,跟着我们做事就好,这些人跟着,还省了我们一会儿还得费力吆喝呢。”
听到这样回答的段弘撇了撇嘴。
大人都是这样,回答不了的问题和事情就是不说自己回答不了,只让她们不要问,光做事,哼。
耳边的‘巫女’声响越来越多,段弘撇了眼身后得有四五十个男女的样子,和小姐妹周谷一样,心中的担忧是越来越多了。
女医们已经无瑕顾及小学徒们的心思了。
西汉的城池,与其说是城,倒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军事营地,每一个划区做一件该做的事情,根本不可能像后世那样,随便找个街道就能开始义诊,不仅官府巡视的吏目会赶人(还有可能抓起来罚钱),居民们也不会停留围观,他们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想要在一个比较宽松的、人多的地方,就只能到‘市’里来。
而像她们这么多人进入市,肯定不会和普通居民一样,直接进去就行。
女医中比较能言会道的顾义拿着令书出来,给市吏看过后,又继续和他交涉了一番,现场诊脉攀过交情,让对方高兴的找了个更加干净,远离畜禽和肉摊的位置。
谢过市吏,女医们便开始车上的行头一一往下面搬。
草席,安几,脉枕,水盆……以及最重要的,写了义诊的布幡。
市坊里被女医吸引来的人更多了。
若是想官吏,那识字是基本,长安汇集了汉国最多的官僚,是识字率最高的地方,就连匠人也因为服务官吏,不得不学会了隶书乃至其它七体,看着这扬起的布幡,有人忍不住四处询问:
“义诊?这义字我知道,诊是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