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卫青的解释,太尉长吏这才放下心来,他就说嘛,怎么可能全都是那女医的功劳,这哪里是人能做到的事情?简直和仙神差不多了!真要是这么厉害,别说男女,也不止是他,各军将领恐怕都得抢破头,最后获胜的那个再恭恭敬敬的过来,将人请自己营中,好生供养,至于冒犯?嘿,谁敢冒犯能保全大军那么多性命的神医!
军中崇尚暴力,对弱者排斥,但也极为敬重有本事的人,而一些超神的存在,更是可以凌驾于性别之上,可惜宋琳并没有那样的能力,需要后勤通力合作的她,在太尉长吏眼中虽比刚才的麻烦好了不少,但价值如何还是有待商议,毕竟随着京中的女医科普,大家也明白她们看病离不开药,而战场送药的可行性——
太尉长吏是真不太看好。
只不过,卫侯话都说到这儿,太尉长吏也不会继续推辞,少死点汉家儿郎也是好事,就是怎么做上,着实不是件易事。
稍微想了想,太尉长吏道:
“卫侯体悯军士,卑职敬佩,只是此事重大,又无先例,还请您与韩尚院先商议一番,先自行设置,毕竟我等不通医术,也不知卫侯所需,若是有什么不对之处,调整起来也颇为不便……”
说这些话的太尉长吏并非推脱。
户籍和品秩这两种东西,和后世的人事档案差不多,一旦定下,那就很难更改,甚至就算是改了,也会留下底档,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因为它摊上倒霉事。
就比如户籍,它本质上是为了方便皇帝统治,有需求直接就能拿过名单征人,名字在上面的,根本拒不了令,只能任由上面安排,皇帝体悯的时候还好,会考虑年龄残疾等因素小心征调,可一旦发疯,管年龄多大是男是女是否残疾亦或者有孕在身,直接都扔去战场也不是不可能。
入秩也差不多,没计入档案的时候,调整起来可能就是上司一句话的事情,可若是已经记了,那再动就得往升迁贬谪中归类,这就得有能服众的缘由,能经得住御史的核查,也能供后任之人参考如何升贬,考虑的太多,动起来也就麻烦得很。
其实这些东西,为官这么久的卫青不可能不明白,别的不说,两方人交涉肯定要比再多个第三方容易的多,可他就是得来这么一趟,因为来了,有这么一个过场,那便是他遵规守矩,可若是不来,那便是他目无王法了。
如今骤升至此,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卫青行事自然更加谨慎,他可不想自家重演窦田两家的下场,陛下不喜逾矩之人,他不做便是,反正这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既然如此,那便先按公良长吏的安排来吧。”
也不知是卫侯本性雷厉风行,还是他另有要事,说完后人便借言离开,丝毫没有多留,这让留下被打断的两个人有些面面相觑,好一会儿,太尉长吏方才带着几分羡慕的说道:
“能被卫侯记住,当真是此人的造化啊。”
刚才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入职,转眼间连太尉长吏都在这里羡慕,谁不渴望靠近这样的权势?即便宁玟心态再好,此刻对宋琳也不免多了几分嫉妒,她调整着呼吸,让自己的恢复平稳,笑着道:
“微末相识,卫侯还能记住,想来也是位极为念旧情的人呢。”
“卫侯为人宽厚。”
提及卫青,太尉长吏也是敬佩居多,他点头赞同,又道:
“宋琳去他营中,我也不必多担心什么,就按今日说的来吧。”
“是。”
宁玟也没想到有这样的收获,看天色没有太晚,出宫前还是回了一趟尚院署中,将此事告知了韩盈。
驻军和战时的要求不同,其牵扯内容也极为复杂,知道此事的韩盈一时间也理不出什么头绪,得再了解对匈作战方式才能安排,便索性将此事放在了计划表中,准备寻时间去做。
宁玟当初答的药令之职,和今天的事也是有所沾边的,但现在尚院署的摊子都没有铺开,地方也没有药苑,她这个药令便成了空摆设,实在是没办法参与,只能和宋琳提过之后,继续跟进长安城防疫,姑且没白领这份皇粮。
工作之外,私通案她也分出了部分精力派人核查。
只是相较于合法的延尉府狱掾,女医们并没有直接上前询问别人家事的权力,旁敲侧击起来,那打听的极慢,而且得到的消息也多是家长里短,真假难辨不说,甚至听起来还与此事无关,令人头痛。
可光头痛还不算完,因为宁玟眼睁睁的看着这私通案,竟然在没有任何人插手的情况下,流传的越来越广了!
这也不足为奇。
案子本身有着极大的话题度,人们天生对男女私情更感兴趣,开头好似在破案,中间还有反转,参与人员还是六百石的侍御史,职位正好和女儿犯下的事冲突,无论是跟着学子解密、批判顾琬不贞、怀疑顾侍御史过于严苛,还是感慨这对苦命鸳鸯,提及此事的人不仅能吃到想吃的瓜,还能站在任意一个角度和别人互撕。
虽说最后结局还是一死一伤,不如双死更让人唏嘘,但这点瑕疵并不影响大家讨论的热情,尤其是其中的每个人都没有那么完美,更让旁观者怎么说都有道理,谁都说服不了谁。
一件事情热度往往取决于能否吵起来,而这个案子能吵的地方太多,以至于很多人这次吵不赢,下次还要吵,顺带着还要拿着不知道从哪儿传来的‘证据’为自己增加砝码,都不用女医主动说,就已经有人开始借她们的口来证实顾琬在家中饱受虐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