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那地形宽阔,哪里能布伏兵?”
“骑兵的话,远点也不是不行。”
“那片地有农田,田连阡陌,足有上千亩,那么长,要躲到看不见的距离,那得两里地开外,哪有时间跑过来?”
“你说得才不对,那可是从官道上打的,哪里有农田?”
“咦?”
“你过来,我再给你画画!”
陈寿扯着太史令,三步并作两步,直接走到那群玩战争推演游戏的吏目面前,直接霸占了他们的‘游戏桌’,拿起来木棍就是一番魔改。
都是上司,吏目们敢怒不敢言,只能任由陈寿涂画,将一条平坦的直道,画成左边有丘陵,右边有山林的喇叭口,这下,地形突然变得适合伏击起来。
“大将军战报上,就说兵力从山林埋伏,另有一道从上至下伏击,应该是个小丘,这地形倒是能藏得住兵,倒是你们,从哪里知道的这图?一点都不真。”
“我们哪有资格看它?”
有小吏盯着新画好的地图挠起来头:“还是北卫士的朋友给我画的。”
卫士,属于卫尉手下的小兵,而卫尉的职责,是统辖卫士,卫护宫门,几l乎属于皇帝安全的最后一道防线。
听到这个名字的陈寿心中更沉,他面上不表,而是鄙夷道:
“一卫士尔,何绘真图?”
小吏之间本就在此战上争得厉害,此刻听陈寿补充,争不过来的对手立刻叫道:
“就是,我就说这个图不对吧!”
“去你的,他那图可是北屯司马画的,怎么可能画错?”
“哎!”
牵扯到职位超过自己的上级,太史令总算是意识到这不能多说,他连忙制止:
“你们靠天吃饭的都能把星图都能画错,还当别人都能画准?”
“真画准了,可就要吃挂落了!”
有些事情,就是不追究没一点事儿,一追究,命可能都要没,太史令一提醒,众吏目瞬间意识到这图画的多危险,都开始唯唯诺诺地闭上了嘴巴。
接下来问不出什么东西了。
陈寿面容不变,还是那一脸笑眯眯的样子,道:“这倒是,我这也是战报说的,不是真图,应该也不准,你们也别乱传就是了。”
互有把柄,太史令也不觉得陈寿会再把此事告诉上头,不然他自己也要受到责罚,心态极为放松地点头应道:
“陈侍中放心,我肯定不会让他们到处乱说。”
“嗯。”
从太史令处离开,陈寿没有第一时间将星图送到文成将军,也就是齐人少翁处,而是先拐了个弯儿,找人去查一查北屯司马。
北屯司马,负责宫掖北门的安全,这个位置很微妙,因为官吏出入,就是从他负责的从北司马门走。
这是一个平时没有人注意,但需要时,能够极快传播消息的地点。
舆图关乎国本,外泄极为严重,查起来轻则训斥罚俸,重可罢官、死刑,北屯司马若是仰慕大将军此战之谋,自己私底下约一一好友研究也就罢了,怎能让属下看到,还大大咧咧地传出去?
这里面要是没鬼,他把名字倒过来写!
陈寿发狠查人,刘彻也在认真做着‘正事’。
求仙。
其实在刘彻还年轻的时候,他对鬼神还没那么信任,但随着年事渐长,经历他人的死亡越来越多,自己也开始显露衰老迹象后,对求仙的渴求便开始不受控制地高涨起来。
仙人有长生不老之术,他也没打算像秦始皇那样祈求长生,能让他‘不老’就行了!
抱着这样的心态,刘彻开始寻仙,并宠信起来能与鬼神言的齐人少翁,赐予他文成将军的职位,又赏赐了大量的金银珠宝。只不过,刘彻对少翁的信任,依旧是实用性极强——
朕给了宠信与厚待,你该请来仙人了!
但这个无神的世界里,少翁显然是请不来神仙的。
他只能不断地拖延,寻找借口,表示如果想与仙神交往,那就需要使用‘神’才会穿的被服,住‘神’居住的宫室,行卧都要与神相同,这样才会有仙神过来。
支出略微有点大,但对比一下收益,还是可以尝试的,于是如同某位因被骗而上了两次民生节目的作家一样,刘彻照做了。
他命将绣女重做‘仙衣’,工坊造画有云的御车,还命将作大匠兴建宫室,甚至还在宫室起建之前,带着诸位朝臣过来起祭天一、地一、泰一等神明。
韩盈这段时间忙得昏天黑地,脑子都快成糨糊了,着实没有精力进行劝阻,其他九卿倒是试着劝了劝,可封文成将军的时候,他们就没逆过陛下,如今修新宫室,用的皇帝自己,也就是山川林泽之税,他们就更难阻止了。
事已成定局,大家过来祭拜神明也不能再继续甩脸色,认认真真地走完流程,一切结束,才以身份聚在一起,含糊的对此事表示不满。
在嘀嘀咕咕的列卿之中,沉默不语的韩盈无疑有些显眼,少府皮笑肉不笑地出言问道:
“韩尚院一向伶牙俐齿,怎么今日不曾开口了?”
“太忙,累,不想说话。”
韩盈离开的这段时间,尚院署倒没散架,还能继续推进各项事务,但连续三个月没有人下达最终决策,还是延误了不少大事,她不得不紧急抓着手下进行处理,一直在连轴转,夜里都要加班,累得不行,只想找机会补眠,哪还有精力参与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