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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库存的大靖松香能用多久?”
  “最多45天。最多能拖到春节之后。”
  郭厂长想了想, 又问:“她之前是不是也扣过一次合同没签?”
  钱主任回想:“大靖林场发生山火那一年,我们跟丰禾第一次合作, 当时苏月禾因为跟徐才俊有矛盾,她扣住了合同没签。”
  “后来她为什么又签了?”
  “涨了价钱, 而且是让黄春眉去求她,她才签的。黄春眉跟她有亲戚关系。”钱主任补充道:“当时徐才俊和黄春眉还没离婚,徐才俊是副厂长。”
  但这次叫黄春眉去肯定没辙, 黄春眉也未必会真帮忙。
  郭厂长现在还不想自己亲自去求人, 他吩咐钱主任:“去经济委员会和林业局投诉,让林业局给他们压力, 丰禾卖的是国家资源,拿着国家资源不卖给国营厂,这是想干什么?因为跟我们打官司就不给我们供货,这叫公报私仇!”
  钱主任骑上自行车去找经济委员会,经济委员会让他先去跟林业局沟通,他就又赶到了林业局。
  此时林业局是汪小琳的丈夫钟桓兵在管下辖的这些林场,他把钱主任给挡回去了。
  “林场承包出去之后,怎么经营那并不在我们林业局的管理范围内。更何况丰禾在林场里采的是松脂,而松香是他们自己生产提炼的产品,晓得吧?那更跟我们没关系了。”
  这是领导给下的任务,钱主任也没办法,他只能求林业局:“要不钟科长帮忙去说一声也行啊。你们说话管用。”
  “这不合适。”钟桓兵直接拒绝,“钱主任,你去求经济委员会可能比求我有用。”
  钱主任见求不动,只好又折回经济委员会。
  但经济委员会是在苏月禾这边吃过几次亏的,郭厂长虽然是安书记的内弟,但柒月是彭市长一手扶持起来的标杆私人企业,是改革先锋,孰轻孰重,大家都是聪明人,何必这个时候去碰钉子?
  对接的人当即骂了他们:“不是我不帮肥皂厂,前面协调的时候,我是帮了你们的,你们也答应了改名,结果你们阳奉阴违,说一套做一套,这把我们当什么了?你们还把我们这个上级部门放在眼里吗?李局长这次很生气,我劝你们最好消停点。想要解决问题,拿出诚意,自己去跟苏厂长谈。”
  钱主任被当皮球来回踢之后,又被骂了一顿,他心底也很委屈,这他妈的,事情成了,是领导的功劳,不成他们这些底下人要负责背锅、承担指责和谩骂。
  委屈归委屈,只要老郭还在那个位置上,再大的委屈,他也只能自己咽了。
  他回去跟郭厂长汇报了情况,郭厂长也是个硬气的人,他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对苏月禾屈服,当然,钱主任可以屈服,所以依然派钱主任去丰禾问对方的底线。
  是要加价还是要赔偿?大靖松香每斤加个一两分钱可以,大额赔偿免谈。
  钱主任心里是日了狗,但迫于领导的威严,只能舔着脸到丰禾求解决方案。
  结果可想而知,苏月禾他没见到,只见到了方运红。
  方运红要求他们撤回所有侵权产品,改名改包装,承担此次官司费用,郭厂长登门道歉,肥皂厂登报道歉,才有续签合同的可能性。
  这可能性就很魔性。
  就是肥皂厂真照做了,也不知道苏月禾究竟给不给续约啊。
  钱主任陪着笑脸:“方主任,我们照做了,你们能确保跟我们续约吗?”
  方运红挑眉微微一笑:“那得看老板的心情啊,我也说不准。我们老板向来讲究礼尚往来,你们跟我们讲信用,我们肯定跟你们讲信用,现在的状况是,我们给过机会你们,但你们毁掉了我们的信任。晓得吧?”
  12月的冬天,钱主任听得一脑门汗,他也无奈:“我啊,我是夹在中间,太难了。”
  单单是郭厂长登门道歉、肥皂厂登报道歉这两条,就可以想象,郭厂长不可能答应这个条件,更何况真做了,苏月禾也未必就会答应续约。
  然后两家就彻底杠上了。
  郭厂长坚信,县里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飞雁香皂这个品牌就此没落。
  *
  这边官司打的如火如荼,而苏月禾则在1月中旬抽空去了一趟北京。
  抵达北京后,依然是入住的央视招待所。
  她这次来带了两个人,一个是刘喜妹,一个是小高。
  同时也要办两件事,第一件事是跟刘喜妹去买房买铺,第二件事就是跟小高去审片,广告片拍出来了,她得亲自审。
  第二天一早,她们跟着钱达利先去看房。
  第一处院子是在东单的四合院,这原本是林氏兄弟二人的祖产,前两年林老二单位分了宿舍,老二家就搬出去住楼房了,老大想花钱把院子买下来,但价钱上兄弟两人有分歧。
  林老大想给老二补偿一万块钱,但老二认为院子差不多一百平方,补偿一万太少,就不愿意。
  兄弟妯娌谁都不肯让步,恰好老大媳妇单位也分宿舍楼房,老二家闺女出国要花钱,最后兄弟俩一合计,干脆把院子卖了,兄弟平分,这样谁也不吃亏,谁也不伤和气。
  反正现在有钱有条件的,都搬出去住楼房,下一代也不可能回来住这破院子了。
  苏月禾手里拿了相机,她到哪儿拍到哪儿,进林家小院之前,她在外面拍照,钱达利带着刘喜妹先进了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