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几位研究员已经从翻译那里得到了信息确认,停下了讨论。
沈瑜看到众人的目光被刚才的一番话吸引过来,于是说道:“综合工艺细节,历史以及图例几个方面的佐证,我认为这个宝盒,是乾隆时期的铜胎掐丝珐琅春寿宝盒。”
李副馆长没有发表意见,对几位专家说:“大家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一位短眉阔嘴的专家先咳嗽一声,然后说道:“咱们还是先研究研究实物吧。”
他带头回到展台周围,然后说道:“刚才小沈找到的这些资料,的确可以作为佐证。但是,我个人认为这些资料不够完整,起码是不连贯的。”
沈瑜记得这位专家姓索。刚才在讲述资料的时候,他注意到这位索老师和另外一位外聘的翟老师,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也没有露出任何表情。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似乎是和自己过不去。
李副馆长说:“索老师,还有几位专家,大家畅所欲言,不要有顾虑。”
索老师沉吟片刻,然后说道:“我想,拍卖的历史资料,可以说明,曾经出现过两个乾隆时期的铜胎宝盒,但并不能证明,那两个宝盒与我们现在看到的宝盒是同一批制作的器皿。
关于这类宝盒的论著太少,从文字、史料方面来说,缺乏准确依据。我说说个人意见,不一定对。”
翟坤老师看索老师说罢,于是说道:“我想,当代人仿制古代工艺的手段并不差,甚至可以说,今天的造假技术可以达到很高的水平,包括国外的造假。当然,我不是说这个宝盒一定是仿造的,只是觉得咱们的论证存在一些遗漏。一旦我们确认这东西是真品,万一在展览中被人发现或者找到疑问,到时候,这个责任恐怕就要你们博物馆来承担。我不在博物馆供职,就大胆说出自己的意见,几位老师可以考虑一二。”
他说完话,看向博物馆的几个研究员,又刻意与李副院长对视一眼。
沈瑜听了之后,心里咯噔一下。不明白这个翟坤为什么这么做,但是他最后的几句话绝对居心不良。拿责任来压别人,即使有人觉得东西是真的,恐怕也会因为畏惧责任,选择明哲保身。
果然,工作室里变得安静起来。
于老师说道:“我说说自己的看法。这种铜胎掐丝珐琅工艺,不是我的专长,但是从现有的各种资料的对比来看,这只春寿宝盒是符合乾隆时期的工艺特点。既然这一条符合,我觉得,起码可以认定,这是乾隆时期的古董。”
翟坤摇头说道:“这种推断只是单方面的。如果碰到挑毛病的人,他也可以说,这种物品有可能是臆造。”
李副馆长看到两人的说话的语气虽然平缓,但有点儿针锋相对的意思,立刻接话:“大家都别坐着看,都说说意见,每个人都说说。”
坐在李副馆长左手边的研究员说:“几位说的都有道理。我个人认为于老师说的不错,可以认定宝盒是乾隆时期的文物,作为暂时的结论。更具体的佐证,可以慢慢寻找,进行长期的论证研究。”
后面几位研究员,陆续表态。
“迟老师说的不错,事情不要着急,慢慢论证。”
“对对。我建议把鉴定人员的范围再扩大,如果有必要,可以向兄弟博物馆征求一下意见。”
索老师说:“把宝盒定为清代乾隆时期,还是定为清中晚期,意义是不一样的。”
沈瑜看着在座的研究员,都发表了意见,竟然有一多半儿的人在和稀泥。如此论证下去,怕是要拖个一年半载。
他有些生气。我捐献古董,你们论证真假无可厚非,但是这么推三阻四拖延时间,实在无法理解。如果不是有任务逼着,依照自己的脾气,早就佛袖而去。
为了完成任务,他只能压住心中的不快,盘算着如何改变局势。
他理清思路,站了起来。
展台周围的人,把目光投向沈瑜。
沈瑜说道:“诸位都是收藏鉴定行业的专家。我想,如果这个东西是仿品或者价值不大,几位恐怕也不会坐在这里讨论。说白了,如果宝盒一文不值,几位最多看一眼,毕竟大家都很忙。
既然大家留在这儿研究,说明这东西还是有一定价值的。
认证一个东西,佐证越多,越想越繁杂的时候,或许咱们试试最简单的方法,也许能有新的发现。
我今天找到的这些资料,不敢说能证明什么,但是,既然能在拍卖会出现的两次,已经证明了在乾隆时期,的确存在着这么一批春寿宝盒。
至于这几只宝盒是否属于同批制作,需要第二个论证。
由于条件限制,我们没有办法拿到更多的东西来比对。几位老师既然带来了扁瓶与印盒,说明这两件文物有时代特点,分别体现乾隆时期与乾隆之后的工艺水平。咱们不妨就比对一下他们的细节。”
他把扁瓶和春寿宝盒挪近:“咱们首先看这两件器物的整体造型。
扁瓶属于盘口溜肩,圆腹圈足的造型。宝盒整体成圆形蒸饼状。
这两个造型中,都有很重要的弧线,也就是对圆形的处理。从整体来看,两件器物的圆形处理,都属于雄浑饱满的类型。
再看器物纹饰。掐丝蜿蜒,呈闭合线,造型准确。”
他找到两个器物上相似的纹饰:“大家看,对笔画的处理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