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颙听了芳茶的问话,觉得有些古怪,总觉得这话有些耳熟,转而一想,这不是《红楼梦》中黛玉的台词。曹颐笑脸慢慢止了,低着头不说话。
曹颙见了这情形,知道其中必有缘故,就问芳茶:“怎么回事,有下人对你们姑娘不恭敬?”
芳茶不忿的回道:“咱们府里这些管家娘子,哪个不是长了个富贵眼?我们姑娘不是老爷太太的骨肉,她们自然看轻了些。单是怠慢还好,竟有那不开眼的混账行子,打起姑娘每月那份红利的主意,三番五次找由子要赏钱,若是不给,残羹剩饭都要送上来。我要去找老太太、太太做主,姑娘却只是一位忍让。如今,竟是什么混账话都有了,说什么既然不是真小姐,还拿什么小姐的乔儿。”
曹颙听了,脸色铁青:“那姐姐呢,竟袖手旁观?”
“二姑娘这两年忙着学规矩,怎么会留意这些个?”芳茶不无埋怨的说道。
曹颙见曹颐红着眼圈,知道芳茶所言应是不假,心里颇为懊恼,因为住在前院,竟不知后院还有这些龌龊。老太君不理事,李氏又是个脾气好的,待下人松了些,没想到竟真有妄为的。
曹颙询问了那几个管事的名字,记在心底,大节下的,亲戚们又在,不好处置她们。等出了正月,总有算账时候。
芳茶告完状,面上带着几分得意,只在曹颙面前打转,不肯消停出去。曹颙见她耳朵上戴着对猫眼坠子,是自己去年送曹颐的生辰礼物,眉头微皱,对芳茶道:“去我院子里找下惠心,就说我要和你们姑娘玩会儿叶子牌,让她准备些散钱!”
芳茶应声出去了,曹颙才问曹颐:“怎么回事,我送你的坠子怎么芳茶戴着?”
曹颐低着头,喃喃道:“芳茶姐姐说喜欢!”
曹颙见曹颐这样很是头疼,看来又是自己的不是,嫌芳茶麻烦塞到春暖阁来。
曹颙见了曹颐可怜兮兮的模样,伸手摸了摸她怀中的小京巴:“这个是特意买给你解闷的,连大姐姐二姐姐都没有呢?不管谁说喜欢,你可都不能再给了去!”
曹颐抬起头,眼睛亮亮的,掩饰不住的欢喜,使劲的点了点头:“哥哥放心,我好好看着它,谁也抢不走?”
曹颙见她这样孩子气,忍不住笑了:“嗯,那你给它起个名字,好好对它,动物是人类的好朋友!”
“人类?”曹颐略带不解。
“人类就是我们人的泛称,就像是鸡类是鸡的泛称,狗类是狗的泛称一样。”曹颙随口解释道。
曹颐尚未说话,就听窗外有人笑道:“某些人类莫非信奉得是众生平等,否则为何用鸡犬比拟万物之灵。”是曹颜带着表妹孙瑜到了。
小女孩都是对可爱的东西没抵抗力的,曹颜与孙瑜看到曹颐怀里的缩成一团的小狗,顿时忘记少女的矜持,快步围了上去。
“弟弟送的礼物?三妹妹起了名字没?”曹颜抱着小狗,喜欢得不行。
曹颐摇了摇头:“姐姐学问最好,给狗儿起个名字吧?”
曹颜沉吟道:“这狗儿的毛似雪样的白,就叫‘傲霜’吧,‘傲霜斗雪’之‘傲霜’。”
几个小姑娘都认为这个名字好,“傲霜”、“傲霜”的叫起小狗来。曹颙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样女性化的名字,这小京巴明明是位先生好不。
第0027章 探母
正月过后,孙家返回苏州。江宁织造府仍是上下忙碌,因为二月十二,就是曹寅次子曹顺的百日。不敢巧儿的,李氏偏偏这个时候病了。
曹颙本想出了正月就对母亲提曹颐之事,撵了那几个不开眼的婆子去,但见李氏卧病在床,不好让她太过烦心,只好把这件事情先放放。
眼见李氏一日日消瘦下去,曹颙心中焦急不安。在曹家这几年,他非常感激李氏对他的疼爱。若说老太君对曹颙的宠爱是火,让人心里暖和;那李氏对曹颙的宠爱就是细雨清风,让人沉溺其中。而且,曹颙能够从李氏眼中看出,李氏将自己当成命根子似的。天下最伟大的就是母亲,最可怜的也是母亲。
曹颙追问过给李氏瞧病的大夫,只说是心火郁结,血脉不调,需要调理,饮食要注意清淡。心火,难道是因姨娘琉璃新添的那个儿子?府里这样揣测的不是一个两个,就连老太君也隐隐听到风声,心里却是不信的。李氏大家出身,贤良淑德,之前对琉璃也是尽心照顾,奶妈、产婆都是亲自挑选,若是嫉妒也不会此时才显露。
曹寅年后从杭州请来当年曾教授过曹颙半月的宋夫子进府做先生,教导曹颙与曹颂兄弟两个兄弟学业。曹颙因牵挂母亲病情,每日下了课就匆匆回内宅。宋夫子体谅他的孝心,并不多加责怪。只有曹颂直叹倒霉,经常被夫子留堂,罚写大字。
织造府,开阳院。
曹颙端着一碗雪梨银耳,坐在床前的小凳子上,亲自喂李氏。李氏虽没胃口,但不愿意违儿子的意,应付着喝了两口。原本悬挂在床头的那个白玉如意不见了,看来传出的太太与老爷口角,摔了如意的事是真的。
曹颙正想着,就听门口小丫鬟道:“太太,章姨娘来请安。”
李氏用帕子擦了擦嘴巴:“进来吧!”
这章姨娘就是指琉璃,穿着一身宝蓝色衫裙,带着个小丫鬟款款走了进来。因生育不久的缘故,琉璃体态略显丰盈,比过去更添风姿。见曹颙也在,琉璃给李氏行过礼后,又给曹颙行半礼道:“大爷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