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此时,曹项才明白段氏的用意。到底是活了大半辈子,晓得“造反”这个罪名是要抄家灭族的,想要保全孙女。
虽说对曹项的好,有利用之意,但是将心比心,曹项却生不出怨愤。
听了段氏的话,娇娇不由动容,抬头道:“祖母,娇娇哪儿也不去,娇娇不走!”
“若你想给老婆子戴孝,你就别走……”段氏的态度决绝,没有半分回旋余地。
“祖母……”娇娇见了老人家这个模样,晓得自己别无选择,忍不住哭倒在地……
河南府,驿站。
蒋坚将知府衙门送来的文书都看过,以曹颙的口气,拟了份折子。曹颙仔细看过,点了点头,甚是满意。看着是无偏无倚,不过是将河南府官员的情况如实禀告,却是不知不觉中为亢氏兄弟留了几分余地。
“大人真要将四爷的东西送到御前?”蒋坚犹豫了一下,问道。
曹颙点点头,道:“这既是河南府官场糜烂的旁证,也防止曹项被牵连其中。我这个弟弟,吃了不少苦头,我这个做哥哥的,也不能叫他白受这些委屈……”
第0763章 怯懦
热河,避暑山庄。
今日又是民间来的“名医”方种公为太后请脉的日子,而后跟着内侍,到御前回禀。张廷玉刚从御前出来,就见到这位“名医”。
“张相。”内侍见了他,躬身见礼。
张廷玉微微点头,算是回礼,看也不看方种公一眼。
万言万当,不如一默。
伴君如伴虎,就算为天子近臣,张廷玉也不敢有丝毫懈怠。
只是既是曹寅为皇上选的人,那就不劳他们这些臣子操心。曹寅请辞的只是二品礼部侍郎的官衔,这几十年的君臣情义,也不是他们这些后进能说得清的。
这些日子,皇上的左臂看着比过去自如多了。
正想着,就见三阿哥、四阿哥、七阿哥与九阿哥联袂而来,张廷玉忙见过。三阿哥见状,上前一步,扶助道:“衡臣还是这样多礼,快快请起。”
张廷玉虽已经为大学士,但是仍是行事恭谨的模样,行了全礼才起身。他心中不禁奇怪,今儿并不是小朝会之日,为何这几个阿哥齐来见驾。
四阿哥只是微微颔首,没有说话的意思;七阿哥犹豫了一下,问道:“张大人,方太医是否在御前?”
张廷玉点头应了,就见九阿哥挑了挑嘴角,道:“张大人这是才从御前下来,想必晓得逃人孟光祖案,听说江西巡抚与四川巡抚都是给孟光祖送过礼,刑部已经会议,这结果如何啊?”
九阿哥平素虽不插手政事,到底是有爵阿哥,在刑部挂名。如此相问,也不算逾越。
不过一句话问完,这周遭的气氛立时变得诡异起来。
孟光祖本是三阿哥府家奴,打着三阿哥的旗号,拉拢地方大吏。后被人捅出来,三阿哥为了保全名声与摆脱干系,自然打死也不能认,而是将孟光祖说成是“逃人”。
这牵扯其中的江西巡抚就是出自“佟半朝”佟家的佟国勷,四川巡抚是四阿哥的门人年羹尧。
四阿哥为德妃所出,但是却养育在已故的孝懿皇后佟佳氏宫中,待佟氏为外家。
一个是四阿哥的外叔祖,一个是四阿哥的门人,皆向三阿哥的家奴示好,这其中深意,也是令人费解。
三阿哥这边,听到九阿哥提及“孟光祖”,笑容有些僵硬。自打孟光祖案东窗事发后,他的日子就不好过。好不容易过了几个月,影响渐小,九阿哥又当众提及。
四阿哥的神色却仍是淡淡的,只有他自己个儿晓得,自打他晓得年羹尧向孟光祖示好的消息,心里就长了刺儿。只是他晓得自己的分量,如果想要问鼎大位,少不得年羹尧与其家族的助力。因此,他待年福晋越发优容,同年羹尧的书信往来越发频繁,待年熙越发慈爱。
对于几位皇子阿哥之间的气氛诡异,张廷玉似乎毫无察觉,躬身回道:“回九阿哥的话,刑部会议,江西巡抚佟国勷、四川巡抚年羹尧不将逃人孟光祖查拏奏闻,反接受物件,答拜馈送礼物,应将佟国勷年羹尧俱革职。皇上已经下旨,江西巡抚佟国勷着革职,四川巡抚年羹尧着从宽,革职留任效力。”
虽晓得因西北战事的缘故,年羹尧这个四川巡抚不会随意撤换,但是听了张廷玉此时的话,四阿哥心里仍是暗暗松了口气。
对于这个结果,三阿哥心中不忿,九阿哥也有些失望,瞥了四阿哥一眼,冷哼一声。七阿哥却低头不语,并不与众人掺和。
九阿哥见状,觉得奇怪,道:“七哥,怎么好好的想起寻太医来,是觉得不舒坦?”
七阿哥摇摇头,道:“不是我,是你侄女从京城过来,有些水土不服,这几日身上正不自在。过几日,弘曙就要送她去蒙古,怕路上折腾。听说这个方太医会制药丸,想请他帮着制些成药。”
九阿哥听了,想起七阿哥府的二格格婚期就是八月,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那可大意不得。弟弟那刚好得了几株好参,等明儿使人送过去,给二格格配药。”
七阿哥这边闻言,带了几分感激谢过。
七阿哥虽不出头,却是皇子郡王,三阿哥正暗恨九阿哥打人“打脸”,见不得他卖人情,跟着说道:“原来是二侄女身子不舒坦,七弟也别太担忧,听说这个方太医医术卓绝,要不然皇阿玛也不会让他为太后请脉。哥哥清贫,不比九弟阔绰,不过刚好得了半斤血燕。原是想孝顺到宫里的,既是二侄女身子弱,就拿去给侄女滋补滋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