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献殷勤,曹颍还没什么,周嬷嬷气个半死。
当着奶奶的面,巴结新姨娘,这叫什么事儿?
这时,她眼角就见跟在夏蝉身边的那个小丫鬟,低着头往门口退,立即喝道:“站住!不长眼的小蹄子,奶奶还没吩咐,谁准你乱蹿?”
一时间,众人都望向门口。
那小丫鬟涨红了脸,低声道:“奴婢是瞧茶壶里的茶水不热了,去厨房烧水。”
周嬷嬷已经活了半辈子,见这小丫鬟目光闪烁,哪里还猜不到她的用意。不过是怕新姨娘受委屈,想要出去寻人往姑爷那边通风报信。
她既已得了曹颐的赏,要护着自家姑娘,怎么会叫着小丫鬟如愿。
她冷冷的说道:“还不快过来,扶着姨娘给奶奶敬茶。”
众人都看着,这小丫鬟也无法,只得退回到夏蝉身边,扶着夏蝉给曹颍跪下敬茶。
曹颍没有为难夏蝉的意思,让周嬷嬷将包好的一对钗、一对耳坠子,给夏蝉做了见面礼。
而后,她亲自扶起夏蝉,笑着说道:“让妹妹在外头住着,实是委屈了妹妹。虽说咱们是寒门小户,日子过得平平,也比外头便宜。家里的屋子早已收拾好,我来接妹妹回家……”
夏蝉只当曹颍是“笑里藏刀”,要带自己回去收拾,已经唬得战栗不已,连话也说不出。
早先为妓也好,现下为妾也罢,她早就晓得性命不在自己手上。
孙珏三十来岁,这些日子待她也算甚好,她原以为好日子能多过几年,谁会想到不到至今不到半月,好日子就到头了。
那小丫鬟闻言,却心里暗道“糟糕”,但是被周嬷嬷瞪着,也不敢放肆,拉着夏蝉的袖子,小声道:“姑娘,是不是等爷回来……”
曹颍见了,脸上笑容凝住。
她自然是晓得,要是丈夫回来,就不是自己能做主的。他在家里收婢妾没什么,不会影响她的生活,在外头说不得真吞了丈夫的俸禄,让日子过得越发拮据。
她没什么,享福也好,吃苦也好,都无所谓,如何肯委屈了儿女?
这样想着,曹颍也收起“姐妹交心”的戏码,对夏蝉道:“时辰不早,妹妹头一遭回家,还是早些好。这边……”说到这里,她看了看周嬷嬷:“这边新姨娘的东西,就劳烦嬷嬷带两个人收拾。”
周嬷嬷这边,忙俯身应下。
曹颍这边,已经牵了夏蝉的手,道:“妹妹,咱们走吧……”
夏蝉露出几分惊恐无助,看向身边的小丫鬟,低声唤道:“扣儿……”
那扣儿见曹颍这就要带人走,心里也着急,硬着头皮说道:“这位奶奶,如今爷不在,宅子里没有孙家旧仆……”
听了这话,曹颍多看了这小丫鬟两眼,笑着对夏蝉道:“妹妹身边倒是有个好丫头,晓得忠心护主,就是年岁小了些。爷也真是的,既是将妹妹当宝贝似的,也不给妹妹添两个丫头。”
她虽性子绵软,却不是笨人,焉能听不出这扣儿的言外之意。
只是她心里正烦,也懒得同一个小丫鬟子说嘴,就将话岔开,牵着夏蝉的手出了屋子。
那个扣儿还要跟着阻拦,却是被周嬷嬷一把抓住胳膊,就听周嬷嬷道:“新姨娘的东西都搁在哪儿,当是扣儿姑娘晓得的最清楚……”
扣儿挣脱不开,不敢太过放肆,只好看着曹颍带夏蝉离去……
她的心里,已经乱作一团。
她并不是夏蝉的丫鬟,而是李家的家生子,打小在李诚身边侍候。因是南方人,看着瘦小,实际上已经十四岁。
春日里,她同另外一个丫鬟服侍李诚进京。前些日子,得了李诚吩咐,跟在夏蝉身边,等到夏蝉有了身孕再回李家。
没想到,夏蝉被曹颍接走。
要是她也跟着进了孙家,还不知何时能出来;她虽恨不得立时溜回李家,但是没有李诚的吩咐,她也不敢……
最先得了消息,晓得这边宅子有变故的,是程梦显。
从孙珏布置外宅那日,程梦显就安排了人手。这边宅子的厨娘,就是程家安插进来的人,就是想要看看李诚的下一步是什么。
听说是孙家大奶奶亲自来接走了夏蝉,程梦显颇为稀奇,根据之前打探的消息,曹家这位大姑奶奶是个“出嫁从夫”的绵性子。
不过,想到曹颙,程梦显对曹家人再不敢生轻视之心。
看来,要想个法子,顺手推舟,帮这位大奶奶一把,算是将功赎罪。
只是李家在江南势力犹在,多少要有些顾忌,还是要想个周全的法子才好……
东直门,李宅。
钱仲睿并没有按照李鼐的意思,护送双生子回苏州。因为李煦有信至,让钱仲睿负责给文老太君修建墓的。
老太君已经年过九十,这两年身子又不大好,后事也当预备。
孝道最大,李鼐这边,就使了其他两个心腹管事带着双生子回苏州。
那对双生子虽伶俐,毕竟是孩子,不明白为何“姑父”成了“大伯”,说什么也不肯上船,哭闹了要寻姨娘。到底是年小力单,被两个婆子抱上南下的船只。
李鼐如今有些困惑,毕竟李鼎暴毙是康熙五十三年的事儿,至今已经五年。查来查去,事情却同他想象中的有所不同。
出入李家什刹海外宅的男人,多是弟弟领去的。杨氏名下的银楼,是父亲安排人过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