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七阿哥生死不知的模样,纳喇氏已用帕子拭泪,七福晋也红了眼圈。
等太医给七阿哥的伤口包扎好,又仔细诊了脉,退到外间来。十六阿哥已经迫不及待:“林太医,七爷伤势如何?”
林太医面色有几分沉重,道:“十六爷,王爷脉象不稳……甚是凶险……”
曹颙在旁闻言,已经面色惨白。
七阿哥素来行事谨慎,就算是想要施“苦肉计”,也不会做买通太医那种授人以柄之事。毕竟,欺君是大罪,身为皇子,更要忌惮。
这能让太医说出凶险,实是令人担心。
其实,他多虑了,除了负伤,还有药物能紊乱脉象,只是曹颙不精通医术,没想到此处,才会这般忧心。
七福晋与侧福晋两个,听了林太医的话,也都摇摇欲坠。
这会儿功夫,弘倬、弘昕、弘景三个小阿哥也都赶过来,看到屋里众人皆肃穆哀凄,也是忧心不已。
虽说曹颙刚娶妻时,无法将三十出头的七阿哥当成长辈看待,但是相处十多年来,得了这位岳父不少照拂,曹颙也不是铁石心肠。
如今,瞧着七阿哥伤重垂危,曹颙如何能心安?
弘曙兄弟即便不能承爵,七阿哥还有其他儿子,左右这王府落不到外人手中。
曹颙巴巴的关心弘曙,几分是看在小舅子的情分上,更重的则是为了让孩子们不失去母族庇护。
眼前说旁的都没用,只能等着七阿哥好起来。
不过,总不能白让七阿哥遭这个罪。刚好十六阿哥要往畅春园亲禀,这涉及一个皇子郡王安危之大事,十六阿哥也不敢隐瞒。
曹颙让弘倬他们看护七阿哥,自己个儿送十六阿哥出来。
“好好的,怎么就‘惊’了马?七哥向来老实,还遇到这个,真是叫人着恼!”十六阿哥咬牙切齿道:“等回禀了皇阿玛,一定要查个清楚,为七哥讨个公道。”
“十六爷……”曹颙不愿骗十六阿哥,但是也没法子,毕竟他不得传召,见不到康熙,只能请十六阿哥传话,哑着嗓子道:“岳父万一……弘曙还在西北……”
十六阿哥点点头,道:“是了,七哥如此,总要有人在王府主持大局。弘倬这小子,都二十好几了,还毛毛躁躁的。”
十六阿哥带着随从,骑马出城去了。
曹颙转身回王府,弘倬正满脸阴郁的走过来,要去马房那边查看。
京城权贵之中,坠马而亡,并不是什么稀罕的死法。
曹颙也怕这“坠马”之事,被查出什么“蹊跷”,随同弘倬同往。
马夫陈德,早已在七阿哥坠马后,就被王府总管使人捆了。曹颙他们过来时,陈德堆坐在墙脚,耷拉个脑袋,一动不动。
使得七阿哥出事的座骑,是匹枣红马,御马苑里出来的。看着彪壮不说,皮毛还跟锦缎似的,油光铮亮,卖相绝佳。
就连曹颙这样的半吊子,不懂相马的,每次瞧见岳父这座骑,都忍不住多瞄上几眼。
这匹枣红马,是七阿哥的心爱之物,不说别的,就说这饲料,都是见天儿的黄豆拌鸡蛋。
早年还有御史,为这个弹劾七阿哥“过奢”。许是康熙因腿疾的缘故,对七阿哥多有宽容,最后弹劾之事不了了之。
就是这般彪俊的马,现下的模样却不好看。后背上,有斑斑血渍,这马也失去平素的沉稳,不停的用蹄子刨地。
弘倬见这马瞧着不对,想要近前查看,被大管家给拦下:“二阿哥,近前不得,这马马背受伤,正暴烈得很。”
“马背受伤?”弘倬瞪着眼睛,喝道:“怎么回事儿?”
大管家满脸悲愤,指着一边捆着的陈德道:“都是那丧良心的东西,在爷的马鞍里动了手脚。”
原来,这马夫陈德,养马虽是好手,却是个爱赌的。
因赌博成瘾,前些日子连妻儿都给卖了。七阿哥晓得后,训斥了他一番,将他妻儿赎回,算是大恩。不想这陈德怎么就丧心病狂起来,竟是要谋害王爷。
弘倬自看了父亲重伤的模样,肚子里就狠憋了一股火,听了大管家的话。
他横眉竖目,奔上前去,一脚就揣在那马夫身上,喝道:“死奴才,竟敢害阿玛……爷要活剐了你……”
那陈德本是耷拉着脑袋,堆萎在墙角,挨了一脚后,身子就歪到一边,重重的摔在青石板上。
“咦?”曹颙发现不对,忙一把拉住弘倬,道:“等等!”
“等什么?这样的奴才,多容他活半刻,都让人气闷!”弘倬带着怒气道。
看着倒地的马夫已经青紫的脸,七窍流血,曹颙道:“不用剐,人已经死了……”
畅春园内,清溪书屋。
除了几位大学士与三阿哥与四阿哥,户部两位尚书也在。今日御前论的除了西北战事,就是蒙古各部赈济之事。
户部没有多余地银子,这连年大旱后,草原上河流锐减,又不能学前些年,叫理藩院安排人过去教蒙古人捕鱼。
可是蒙古人既求到朝廷,朝廷也不好束手旁观,所以康熙就招人合议此事。
说到底,还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但凡户部银库宽裕些,赏赐些银两给那些蒙古王公,就能安抚住他们。不过是笼络人心,让他们老实罢了,至于蒙古牧民的生死,朝廷哪里会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