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福晋微微松了口气,但是也不敢掉以轻心,毕竟方才马车在颠簸的路段行了几里。
等了将近一个时辰,奉命去怀柔县城的王府的管事才骑马回来,身后跟着两辆马车。
一辆马车里,下来两个大夫,一个四十多岁,一个五十多岁,另外一辆马车,载得是驮轿。
至于轿夫,王府管事压根就没雇用。
初瑜的身份,他是晓得的,自己主子的亲侄女、淳郡王府大格格、御封的和瑞郡主、伯爵府的伯夫人。
这样的金贵人儿,福晋怎么会放心叫外头的人抬轿。
因在野外,讲不得那些规矩了,四福晋便叫丫鬟们回避,吩咐两个婆子引两个大夫上前为初瑜诊脉。
初瑜胳膊上覆了薄绸,只觉得心跳如鼓。
她可记得清楚,婆婆打发自己去热河,就是抱着添孙子的打算。
自打守孝期满,初瑜每个月都盼着,却是每次都落空。
先上前的是那年岁大些的大夫,看着这一行百十来人,加上这马车装饰,都不是凡品,就晓得是遇到权贵。
他不敢抬头,得了吩咐上前,眼睛也只盯着初瑜手腕上的绸子,不敢轻易乱瞄。
竟是滑脉!
老大夫不得不硬着头皮,抬头看看自己的病人。
就见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妇,旗装打扮,没有珠翠满头,却是周身的富贵,正带着几分关切望着自己,老大夫稳了稳心神,问道:“敢问这位奶奶,这两日可有痰症?”
初瑜闻言,摇了摇头。
“那奶奶这两日饮食如何?可曾积食?”老大夫接着问道。
见初瑜还是摇头,老大爷暗暗松了口气,又躬身问初瑜的经期。
这个初瑜低声吩咐赵安家的,由赵安家的代答了。
老大夫问了一遍,躬身道:“这位奶奶的脉象如珠走盘,稍有滑像,若不是痰怔、积食的缘故,多半就是喜脉。只是日子短,还不明显。”
听了这话,四福晋倒是有些担心,问道:“脉象看着稳不稳?先前不知,早上行路时颠了些。”
老大夫方才抬头看初瑜时,已是瞧见四福晋。见她旗人贵妇装扮,看着比年轻的那个还雍容华贵几分,回话自是越发小心,斟酌着道:“虽脉象不算稳健,但是只要小心些,应无大碍。”
“佛祖保佑!”四福晋闻言,这才松了口气,叫人打赏了银封,带老大夫下去。
初瑜攥着帕子,抚着胸口,有些不敢相信。
自打生了天慧,伤了身子,她心里就没底。就算调理了几年,隐隐的存了多少期盼,也没想到真的梦想成真。
为求稳妥,四福晋又叫人引第二个大夫过来诊脉,得出的结论也是喜脉。
四福晋脸上添了欢喜,叫人重赏。
这大夫诚心巴结,一边谢赏,一边说着吉祥话:“小人谢太太赏,太太好福气,奶奶也是好面相,指定能添个男孙。”
一句话说完,却是冷了场。
马屁拍在马腿上,谁不知道四福晋只有一个嫡子,还早就夭了。
四福晋神情僵住,早有知趣的婆子,上前引了那大夫下去。
众人皆屏气凝神,初瑜见状,拽了四福晋的袖子,低声道:“四伯母……”
四福晋这才缓过神来,回过头看着初瑜,似悲似泣,半晌方道:“今年是弘晖的本命年,要是他还在,想来也早该娶妻生子……”说到最后,仿佛陷入回忆中。
“四伯母……”初瑜知道劝什么都是虚的,就不再说话,陪着四福晋缄默。
四福晋只觉得胸口钝钝的,长吁了口气,神情已经恢复如初,笑道:“瞧我竟扯这些没用的,天色不早了,还是先赶路。”
这会儿功夫,已经有几个婆子抱了锦垫等物,将驮轿收拾妥当。
四福晋想了想,没有从王府仆从这边挑人,而是传了吴盛,说了初瑜有喜之事,叫他从曹家仆从中挑几个行路稳健的抬轿。
吴盛早就候着,听了这个消息,真是又惊又喜。
惊得是,山路颠簸,差点没出事儿;喜的是府里要添丁,真是天大的好事。
最后,初瑜上了驮轿。曹府两个健仆抬着,旁边还有几个婆子媳妇驱步相随,护着左右。
吴盛又挑了六人,两人一组,与前面这两人换手,小心翼翼,总算绕过这段山路,回到官道上。
见初瑜并无异样,众人皆松了口气,四福晋赶紧叫人停了马车,将初瑜接回到马车上。
行到怀柔,众人进了驿站。
驿丞听说是亲王福晋回京,的少不得殷勤一番,安排了独院上房。
虽说剩下的官道是近两年修缮的,平坦得很,但是四福晋有所顾及,也不敢再像先前那般赶路。
怀柔到京城八十里,一行人又行了三日,才平平安安的到了京城。
四福晋原想亲自送初瑜回府,但是初瑜怎好托大,加上也知道四福晋府中有事儿才回来的,便道谢一番,请四福晋先回王府。
四福晋见初瑜气色颇佳,并无不适之处,才与她分开,各自归去。
等初瑜乘坐马车,到了二门外,李氏已经得了消息,使丫鬟绣鸽带着两个小丫头到二门外相迎。
看着乐春、乐秋小心翼翼的扶初瑜下马车,绣鸽虽觉得奇怪,还是上前一步,笑着说道:“给太太请安,老太太得了消息,正巴巴的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