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很不好。
就像当年的曹颙,身为曹家嫡子,身不由己的上京,一步一步走向名利场。
他本想以一己之力,庇护自己这几个子女安乐无忧。
进了大门,曹颙就听到孩子的嬉笑声。
转过影壁,曹颙就见天佑他们几个小家伙,手中拿着鞭子,在青石板上打陀螺。
见曹颙进来,孩子们忙停了玩耍,趋步上前请安。
“怎么在这里耍?”这句话曹颙是问孩子中最年长的天佑的,平素孩子都在校场玩耍,那边是从城外拉的黄土铺地,就算跌倒,也没有这青石板的疼。
“回父亲的话,那边不平整。”天佑小声回道。
今天已经初九,过了十五孩子们都要上学,也不能玩几天了,曹颙就没啰嗦什么,只是吩咐道:“慢些跑,小心跌倒。”
孩子们老实应了,曹颙就进了内宅。
回了梧桐苑,初瑜在屋子里,一边服侍曹颙更衣,一边道:“额驸,老太太先头打发人过来,叫额驸回来后过去一趟。”
“母亲说了何事没有?”曹颙问道。
“许是关于舅太爷那边的,今儿舅太爷打发人过来,好像是定下了归期。”初瑜道。
曹颙点点头,让初瑜好生歇着,他自己个儿去了兰院。
兰院上房里,曹元家的也在,见曹颙来了,带着个小丫头侍立在一边。
有外人在,曹颙也不着急说话,给李氏请安后,挨着炕边寻了把椅子坐下。
李氏转过头,吩咐曹元家的道:“这门亲事是太太保媒,你也当去谢谢大太太。”
“老太太说的是,奴婢这就去给太太磕头。”曹元家的俯身道。
李氏笑着点点头,又道:“这个小丫头看着不错,即是你孝心,我就收了。至于你那两个孙子,明儿也抽空叫太太瞧瞧。”
曹元家的听了,满脸堆笑,再三感恩的下去。
她身后那小丫头,十二、三的年纪,是个美人坯子,眉眼之间,却是不俗。
李氏吩咐丫鬟带她下去安置,随后才对曹颙道:“是为她三小子娶媳妇的事儿来的。年前媳妇给配的,是天佑身边的核桃。还有她两个孙子,也惦记当差呢,”
这曹元三子,就是小满的堂弟,曹颙身边的长随惊蛰。
这门亲事,明面上是初瑜做主,实际上是乌恩帮着做的媒。核桃与惊蛰在乌恩家碰到到两次,算是认识。
“走关系走到母亲这里了?”曹颙说着,有些不快。
李氏道:“天佑、恒生要出府读书,她们自是盼着自己儿孙能给两位小主子做书童。你同媳妇这两日抽空功夫,挑几个人出来。既要忠心,晓得护主,还要老实,省得将好好的孩子都拐带坏了。”
曹颙没有再说什么,李氏想起叫儿子来的缘故,带着几分期待道:“你大舅打发人来,说是定下日子,十六出京。你看,是不是预备两桌席面,给你舅舅践行?”
对于李家,李氏委实难以割舍,但是又不愿惹儿子不快,这言谈之中,就带了几分小心翼翼。
曹颙想了想,道:“说起请舅舅来吃饭,十五那日正好。不过,偏生那日宫里有赐宴。明日我过去瞧瞧,看看舅舅十三、十四是否有闲暇,过来吃顿便饭。”
李氏见曹颙应了,红了眼圈道:“不是给我儿找麻烦,只是你舅舅七十多了,往后还不知何时能进京……”
她与李煦名为兄妹,但是因年岁相差了二十来年,她心中将堂兄当成长辈敬的。
曹颙没有多说什么,在外人面前避了嫌疑就好,要是真让李氏割舍李家,她也狠不下心。
不过,现下李家还风光,就狠不下心,那以后李家败了,李氏会如何?
“母亲,关于太后所赐,舅舅问没问?”曹颙道。
在初六那日,送李氏去李宅前,曹颙就专程叮嘱过母亲,少提此事。即便李煦问起,也不要说实话;若是李煦借银子,就都推到曹颙头上。
李氏迟疑了一下,道:“你舅舅就随口问了一句,我含糊过去,没有说什么……他倒是真提借银之事,我只说自己个儿做不得主……”
若是没有这般做作,看在李煦年过古稀,曹颙不至于犯糊涂,借银子给他,但是也能客气几分。
如今,听着这老家伙算计母亲,曹颙心中不禁冷哼两声。
这个时候借银子给李家,同李家绑在一条船上,那不是作死是什么?
见曹颙不高兴,李氏忙道:“听着你舅舅的意思。为了偿还亏空,他们日子确实紧巴。就连小三娶媳妇的花销,都是从外头告借的。”
这句话,李氏相信,曹颙却是不信的。
李家世代官宦,又在织造任上三十多年,家底比寻常官宦之家殷实许多。
这一点,从李家的吃穿用度,古董字画上就能看出。
就是这次李家送曹家的年礼,也比往年丰厚,丝毫不见窘迫。虽说这里面有维持两家交好的意思,但是也能看出李家所图不是小数目。
“母亲……不是儿子小气,实是舅舅在江南亏空巨大,三十年间,估计不止百万之数。”曹颙稍加思量,说道。
李氏闻言大骇,道:“怎么会这么多?那岂不是倾家荡产也还不清了?”
若是李煦真肯倾家荡产,填补亏空,那还会不会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