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难道真让三姑娘当宫女去?”安氏得了消息,皱眉道:“她虽不是我生的,却养在我跟前,要是真送她进宫侍候人,外头还不知怎么嚼舌根,说我薄待她……”
她如今在丈夫面前叫屈,实际说起来,还真不见她对庶子庶女宽厚。
孙文成正心烦,听妻子啰嗦个没完,瞪了她一眼,道:“闭嘴!”
安氏抿了抿嘴唇,还有些不服气,但是看着丈夫阴沉的脸,又不敢多言。
孙文成闭上眼睛,半晌方睁开眼睛,对安氏道:“不要再啰嗦,三姑娘是晓得眉眼高低的,入宫也好。”
安氏不敢再啰嗦,讪讪的下去。
孙文成次子孙瑾恭立在一边,见父亲面带颓败之色,道:“父亲若是不放心三妹妹,咱们央求陈贵人帮忙照拂一二可好?”
孙文成摇摇头。道:“贵人虽诞下皇子,份位不高,现下又附居慈宁宫,哪里有能力插手宫务?你三妹妹年纪虽小,这些年依附嫡母而居,受了不少委屈,如今看来之前的磨砺倒是她的福气。皇上此举,是让大家看的,咱们老实领受就是了,包衣就是包衣,是内务府的奴才。享了几十年福,我有些轻狂了。早年孙家的老姑奶奶,进宫当差也是常有的。”
孙瑾闻言,不在多话。
孙文成看了他一眼,道:“你长兄昏庸,老五又被太太惯得不成样子,少不得要让你多受累。这些日子,不用操心旁的,专心预备功课,同你叔叔备考。”
孙瑾应了,恭敬的退了下去……
曹府,梧桐苑,上房。
曹颙听了曹颍造访之事,不由皱眉:“孙家日子窘迫到这个地步了?”
他虽不能为孙文成张罗起复之事,但是也不好眼睁睁看着孙家揭不开锅。孙文成是孙太君最疼爱的娘家侄子,孙礼、孙娴兄妹又是曹家外甥儿,于情于理,曹颙都当照拂。
先前,听闻孙家罢官起,他就使人买了个二十顷地的庄子。
不过没有在孙家进京后就的送过去,总觉得还不到那个地步,现下太大方了,会给孙家人造成错觉,可以任意索求。
曹颙是最讨厌麻烦的,自不会让自己陷入窘境。
而后,在蒋坚的建议下,他又使人将这庄子一分为二,留待分赠孙、李两家。
不是他变得小气,舍不得这几个银子,而后要考虑到雍正的喜好。他是最厌恶贪官的,曹家的银钱虽不是贪来的,毕竟曹颙父祖两代都在织造任上,不能给他留下曹家豪富奢靡的印象。
“听说孙家账上本还剩下几个银子的,这前几日徐州过来人讨账,就没剩下几个钱。大姑爷与孙家老五都受了家法,孙家太太惦记大姑奶奶的私房,大姑奶奶却咬定了说没有。孙家太太心疼儿子,就逼着大姑奶奶回娘家张罗人参。大姑奶奶避不开了,又不敢回娘家,怕二老太太听到要大闹,就来了几次西府,头一回,五弟妹拿了人参给她,第二回、第三回来的时候,五弟妹只说没有。”初瑜回道:“我瞧着,大姑奶奶并不是十分想求人参的意思,许是被孙太太逼得没法子了,才过来走个过场。只是怕是五弟妹前两回抹了她的面子,她有些不自在。”
孙班挨打的缘故,曹颙已经听吴盛说了,孙珏之事却是头一回听说。
孙家到了这个时候,虽不能说山穷水尽,但是积蓄也有限,这个时候出现讨账的,真是雪上加霜。
偏生孙文成又是惜名的,断不会赖帐不还,如此孙家的经济就越发艰难。
经过数日跋涉,曹颙夫妇两个也累了,说了会儿话,就早早歇了。
次日一早,曹颙出门去衙门前,交代吴盛往孙家送帖子,晚饭后去孙家拜访。
蒋坚没有休满一月,随着曹颙一道去衙门。
因已经是四月,衙门里都换衣换帽,看着大家都多了不少精气神。
没等到中午,曹颙就听到一条有鼻子有眼的传言,十四阿哥“爱美人失王位”。
十四阿哥是皇上胞弟,又征战西北有军功,即便不封亲王,也当封郡王。他虽没有正式封郡王,但是早在康熙五十七年就是享郡王俸禄。
皇上登基后,兄弟中已经加封、晋封四位亲王、郡王,还让十六阿哥袭了庄亲王爵位,对于同母而出的十四阿哥更当加恩才是,却是一直没有动静。
如今,大家才晓得,皇上这样做是有缘故的。十四阿哥实在太不像话,宠爱一青楼妓坊出身的女子,朝夕不离,使得阿哥府十几年无婴啼不说,还带到西北大营,连回京奔丧也带着这女子。
皇上本想加封弟弟王爵,被他这任性举动气的,迟迟不肯下旨。
就是前些日子,先皇大殡,十四阿哥还带了爱宠去皇陵,太后见状,气吐了血……
虽说之前,也有皇上与太后不和,所以不待见十四阿哥的传闻出来,但是多虚无缥缈,毕竟皇上与太后母子到底如何相处,也没有几个人能说出来。
至于十四阿哥曾有夺储之心,兄弟因此反目的话,只能是众人心中腹诽,无人敢去质疑皇上继位的合法性。谁要是敢说这些话,那才是祸从口出。
从太后生病,至今不过五天功夫,这传言就传遍六部不说,还有不少佐证。例如,谁曾赁过什刹海边的房子。与十四阿哥的外宅前后院;谁的兄弟在西北军中当差,见过十四阿哥带着宠妾跑马;谁的二大爷家的三小子的小舅子,是皇陵守军,看见十四阿哥与美妾起居在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