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功夫,曹颂也听明白,皇上有心外放,看上的不是他,而是他背后的曹家,不由担忧:“江南官场素来凶险,会不会连累到家里?”
江南繁华之地,天下赋税,半数出自江南。江南官场,何曾太平过。
除非曹颂一辈子当侍卫,否则总有独当一面的时候。去江南,上面有个御前红人李卫在,曹颙倒还放心几分。
“只要你记得我早年说的那几条,就无碍。”曹颙道:“不贪不色,行中庸之道,恪守本分,就算有小人攻歼,也能屹立不倒……”
其他关于官场人际关系这块,就不用曹颙啰嗦。曹颂已是而立之年,侍卫处里也不乏倾轧纷争,并不是初涉官场的愣头青。
曹颂见哥哥教导,仔细听了。
曹頫却想到二哥身上的侍卫缺,对曹颙道:“大哥,二哥若是真外放,侍卫就要出缺,是不是当为天佑谋划此事?”
如今京里一个侍卫缺,要几万两银子,这还是有价无市。
若是曹家不早作打算,等到曹颂外放的消息出来,怕是就迟了。
天佑是郡主之子,伯府的少主,如补侍卫在御前当差比科举出仕更有前程。
曹颙摇摇头,道:“侍卫最小要十六岁,天佑即便想要补侍卫,也要等到大后年。”
这里的十六岁,说的是虚岁,当年曹颙就京补侍卫时,就是十六虚岁,十四周岁半。
曹頫脑子最是活络,转瞬之间,已经有了主意,道:“既是天佑年岁不够,那就同马公做个交易,二哥的缺留给他处置,让他应诺两年后天佑补侍卫。”
以曹颂现下一等侍卫的身份,有资格就补缺之事说话。
毕竟他空出的一等侍卫,就够上面的内大臣做人情。而后,二等升一等;三等升二等。这就空出一个三等侍卫的缺,可以补新人,也可以从蓝翎侍卫里升。
曹颙道:“人情可以留给他,应诺就算了。他在领侍卫内大臣上任了将三年,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换地方。他是皇上近臣,结个善缘也好。等到天佑大了,再说其他……”
第1096章 中秋后的热闹
中秋过后,发生了好几档子事儿。
年熙夫妇出京,据说是年希尧之妻患病,年熙夫妇过去侍疾。他们夫妇走得很匆忙,就连曹家也是在他们出京前两日才得了消息。
曹颙觉得诧异,要是年希尧“病重”,膝下无子,年熙这个嫡亲的侄儿过去侍疾也说的过去;可是年希尧夫人“不适”,就出动大病初愈的年熙携妻而往,实有些小题大做。
诧异归诧异,按照礼数,曹颙还是去了趟年家,带上预备的药材补品外,算是给年熙践行。
数日未见,年熙身上的阴郁之气,淡去许多,神情却是无悲无喜,并无担忧。
曹颙见状,晓得那年希尧夫人“病重”只是幌子,要不然年熙不会如此轻松。
不仅年熙如此,年老太爷的神情也是温和安宁,并无焦躁不安。
年老太爷听孙儿提过,曹颙曾建议年熙外放,又见他专程过来践行,心中很是感激。
对于曹家这个年轻的家主,他开始是为了给子孙消祸才厚着老脸主动亲近。可曹颙对长者向来温文有礼,不因身份与私怨让人没脸,一来二去两人有点“忘年交”的意思。
而后年熙娶了大格格,两家成了姻亲,年老太爷很是为长孙高兴,总觉得曹颙为人内敛通透,与之结亲有益无害。
不想,还不到一年的功夫,就承了曹颙的“救命之恩”。
“孚若能过来相送,实是有心了。说起来这本是年家家事,不当嚼舌来扰孚若之耳。可你也不是外人,老头子也没什么可相瞒的。长房无嗣,老头子就做主,将我这孙儿过继到了长房。”老太爷笑眯眯的对曹颙说。
老太爷过去曾称曹颙“贤侄”,不过在曹颙与年熙成了连襟后,就改了称呼。
曹颙听了,不由一愣。
过继侄子为嗣,并非稀奇之事,可嫡长子过继,就有些说不过去。他心中疑虑更盛,却也不好多问。
怪不得年熙夫妇南下,身为侄子侄媳妇给伯母侍疾有些不合适,嗣子嗣妇却正该走一遭。
年希尧是广东巡抚,署广东总督事,是广东一省父母。年熙此去,曹颙也没什么能帮衬的。不过,曹颙还是将曹方在广东的地址告之年熙,名义上是请年熙闲暇时照看一二。实际上,也是怕年熙初到广东,有什么不便宜之处,不好劳烦长辈的,有个能问询的地方,省得他们夫妻两眼一抹黑。
待到年熙夫妇出京数日,年家长子过继的消息,才渐渐在京中传开。
听说是年家老太爷请旨,皇上与贵妃娘娘的恩典,才将年家二房长子年熙过继到长房为嗣。
搁在旁人家,二房之子过继长房为嗣,即便是嫡子过继,身份也是提高了。可在年家,二房年羹尧的爵位、官职却远远高于长房。
如此,就有不少闲话出来。
闲话的中心,却不是南下的年熙,而是年羹尧的继妻乡君觉罗氏与年羹尧庶子年富。
年富这两个月在京里很活跃,以年公府少主人的身份,出入应酬。
同在祖父身边养病不出的年熙相比,年富这个做弟弟的,就太强势了些。
人多同情“弱者”,年熙嫡长出继,在京城人茶余饭后的闲话中,就成了被继母庶弟“逼迫”,多了几分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