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家老一辈几位姑奶奶,多指婚宗室,可见其家风教养。
自己同天佑又投缘,若非宫里指了亲事给曹霑,自己的妹子也匹配得上。
家中祖母年迈,母亲生前身体就不大好,小妹十来岁就开始执掌家务,打理得井井有条,当得起长子妇。
若非如此,堂姑母也不会看上妹妹,想要聘为子妇。
曹霑已经定亲,多想无益,其他人虽也有不差的,可就要好好挑挑。
从祖父书房出来时,舒赫德眉头的郁结去了不少,不再想着自己不能科举之憾事,全心思为妹子打算起来。
自己的几个相熟的好友,多是娶亲了,没娶亲的也定了亲事,倒是他们兄弟之中,有与妹子年岁相当地未婚少年。
可自家人丁单薄,真要与世家大族结亲,妹子要受了委屈,又能靠得谁去?
祖父祖母年迈,自己的年岁在这里摆着,分量不足。
失父失母的孤儿,能依靠的除了祖父、祖母,本当还有母族。
可两个母舅一个病故,一个外放地方,压根靠不上。
舒赫德迟疑着,脑子里突然想起一个人来。
可不管他觉得对方如何,总要妹子看对眼,祖父母点头,才算得数。
说起两家门第,倒是也相当。
或许在旁人看来,那是个冷清人家,两家联姻与大学士无益处,可舒赫德只想让妹子过的舒心自在,哪里舍得用妹子的大事来为自己添助力?
可自己只见过那人几遭,虽说脾气相投,到底交情有限,平白无故叫人到家里来,又显得唐突,总要寻个由子才好。
舒赫德犹豫之间,眼角无意扫到书架上,落到一本书上。
他站起身来,脸上露出调皮之色,唤来小厮吩咐道:“拿我的拜帖去曹府,问一问他们家大爷曹霑哪日休沐,就说我有事邀约……”
话音未落,就听门外有人笑道:“莫非这就说传说中的缘分,我过来寻伯容,伯容也想着寻我?”
却是天佑到了。
舒赫德脸上带了笑,忙起身相迎。
看天佑穿着侍卫服侍,舒赫德不由一愣,道:“承益这是才从宫里回来?”
天佑笑道:“今儿当早班,出宫有一阵子了,过来探望一个养病的同僚,想起伯容家宅邸就在跟前,便不告而至,做了不速恶客。”
京城八旗人家,宅邸分布多是按照旗别分布。
曹家却非如此,他家在正白旗,老宅却在西边,而不是像其他两白旗人家一样在朝阳门、东直门附近。
舒赫德家却是在京城东面,朝阳门附近。
舒赫德摇摇头,道:“又不是没来过,若是上门前真要先送帖子,才是外道。”说话间,他招呼天佑坐下,吩咐小厮上了茶。
自打去年夏天在富察家外重逢,两人昔日同窗就恢复往来,大半年下来,倒是比早年在旗学时的交情还好几分。
舒赫德的书房,天佑也来过。
看着那满满三面墙的藏书,还有几案上一尺多高的书卷,天佑笑道:“伯容的学问本就扎实,又经过这一科的沉淀,想来对下一科胸有成竹。”
舒赫德闻言苦笑,道:“祖父已经做主,等我出服后,便补笔贴式考内阁中书……”
天佑闻言,很是意外。
以舒赫德的功课学问,乡试不是坎二,会试若非运气极遭,榜上有名没问题,所难掌握的只是名次高低。
放弃科举,恩荫入仕,对其他人许是好事,对向来读书勤勉的舒赫德来说,委实可惜。
随即,天佑便想到徐元梦这般安排的用意。
换做其他人,参加乡试、会试,考庶吉士入翰林,更是妥当。
可那样的话,要先等到明年乡试、后年会试,中了进士,除了一甲之外,即便考了庶吉士,入了翰林,也要等到三年散馆才授官。
前前后后,就是五、六年的时间。
舒赫德等得,徐元梦等不得。
徐元梦已经七十有余,谁也不知道老人家还能支撑几年。
官场之上,向来是人走茶凉,若是不在有余力时,将长孙安排妥当,老人家也不放心。
现下以老人家大学士的身份,想要提携嫡孙一二,不过举手之劳。
同样是五年,走科举之路才将正式出仕;补笔帖式考内阁中书的话,五年的时间,资历都熬出来,再谋外放,就是正五品的同知与直隶知州,起步就高了不少。
可官场之上,向来讲究按资排辈。
内阁中书,除了由笔帖式与特赐举人考入之外,还有一部分是落选庶吉士的进士拔入。
如此,在外人眼中,内阁中书到底不如庶吉士出身来得有底气。
天佑不知如何宽慰,只能将心比心道:“老相爷一片慈心,伯容是嫡长孙,要支撑门户,所以,多担待吧。不为旁人,就为了你们兄妹自己个儿,也要自己想开些,省得郁结在心,也引得老相爷难过。”说话之间,也露出几分惆怅无奈。
换做旁人,安慰再多,也没有天佑这几句话来得实在。
因为天佑也是长子嫡孙,要支撑门户。
天佑一个进士,因是家族长子的缘故,只能弃文从武补侍卫,不过是长子的责任,身不由己罢了。
想着两人都是要背负家族责任的长子,舒赫德在心里对天佑又亲近几分,寻思当如何开口,才能顺着自己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