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颙接到衍璜帖子的时候,有些为难。
不为旁的,就为这个“探”字。
要是一般人过来,稍作接待,寒暄一二,也不用非亲眼看到恒生方可。
衍璜的身份是恒生的“舅舅”,搁在外人眼中,比曹家的养父养母更名正言顺是恒生的至亲。
如今恒生在九如院,衍璜要是去探望,就在曹家登堂入室。显王府与曹家还没有这么亲近的关系。
见丈夫为难,还是初瑜出主意:“老爷先在前头待客,若是显亲王主动提及给老太太请安,到内宅就内宅,又没有什么可避讳的。”
曹颙想想也是,显亲王若是真想要亲眼见见恒生,那会主动提及的。
正像初瑜所说,九如院并没有什么需要衍璜避讳的人。初瑜是他堂妹,九如院又没有曹家的姬妾。
而他真想要登堂入室,李氏又避不开。
不去内宅还罢,去了内宅还不给给李氏请安,则就失礼。
若是衍璜有心亲近,曹家这边接着就是。
加上十六阿哥之前提及,扎萨克图汗继妃,会在显王府一脉宗女里选。等到恒生回喀尔喀,这继妃就是恒生的盟友。
想到此处,曹颙待衍璜就越发客气,不仅亲自出迎,而且引到客厅上茶后,便使人将天佑叫来,当着衍璜的面呵斥一顿。
不管是天佑带着弟弟吃酒,还是恒生自己孝期酗酒,当然是这兄弟两个怎么说怎么是。
曹家既给了这个台阶,衍璜心里还是很熨帖,不过多少有些不忿,到底端起长辈架子,说了几句少年人喝酒伤身的话。
在曹颙父子面前,衍璜还是有些底气的。
毕竟,从初瑜这边说,他是同高祖下来的从堂兄;从恒生这边说,他是嫡亲舅舅,辈分身份都不比曹颙低。
不过一个在朝,一个不在朝罢了。
只是顾忌两家关系尚不亲密,他的口气也是也关切的意思为主,教导的成分反而不浓。
然后,即便这样,也听恼了一人。
“哼,爷倒不知道,只多吃两盅酒,就是天大的罪过了。”
随着说话声,雅尔江阿大踏步的走了进来。
后边跟着一脸无奈的曹满。
曹颙与衍璜都站起身来,雅尔江阿也不客气,大喇喇的上位坐了。
曹满悄悄走到曹颙身后,低声道:“老爷,简王爷听说老爷在招待显王爷,就不让小的通禀,非要直接过来……”
曹颙嘴角抽了抽,有些无奈。
上次雅尔江阿过来时,即便不递帖子,也是先在大门外站一站,这次却是直接登堂入室。
这位爷,行事还真是随心所欲。
衍璜见雅尔江阿板着脸,不免讪讪。他自然也晓得雅尔江阿方才那一句,是说给自己听。自己顺着曹颙的话,说了天佑两句,雅尔江阿这个做岳父的报不平了。
果然,雅尔江阿不看衍璜,也不看曹颙这个主人,而是望向天佑。
看着看着,他皱眉就皱起来,再望向曹颙的时候就带了怒意。
他深呼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对天佑道:“福晋有事寻你,你随爷走一遭……”
这般上门提溜人,天佑听了,很是意外,不知该如何应该,便望向父亲。
不等曹颙表态,雅尔江阿就皱眉对曹颙道:“曹大人,我们福晋开口,本王亲自来接人,还不能接我们六额驸出去么?”
听说是永佳寻天佑,曹颙心里也不禁有些嘀咕。
实在是没听说简王府最近有什么事,不过正如雅尔江阿所说,既是天佑未来岳母传召,未来岳父亲自过来接人,曹颙当然没有拦着的道理。
因此,曹颙便笑道:“王爷说笑了……只是打发人来说一声,哪里好惊动王爷,别再惯坏了他……”
雅尔江阿扬起下巴,对曹颙的话不以为然,可到底没说什么。这会儿,他才对旁边的衍璜点点头,招呼天佑跟自己出去。
从进客厅到离去,还不到半盏茶的功夫,还真是来去匆匆。
曹颙这边以为永佳真有事寻天佑,衍璜却是旁观者清,看出雅尔江阿上门为自家额驸撑腰来了,不过因当着天佑的面,不好下曹颙的脸,才憋着气又走了。
同样是闲赋亲王,衍璜晓得,别人敢怠慢显王府,却不敢欺负简王府。
只因为简王府这位王爷,是个行事无忌的混主儿,要不然当年也不会与太子对上。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问曹颙道:“简王叔的王府离这里倒近……他老人家这是经常过来溜达?”
曹颙摇头道:“我们搬过来的时日有限,王爷也就来过一、两遭,今日许是福晋有什么急事,否则王爷也不会亲自过来传召……”
虽说方才被雅尔江阿下了脸子,可衍璜心里并不恼恨。
都说天佑与恒生兄弟两个感情好,简王府越重视天佑,自己也就越好相交。
果然,通过曹家,他与这些平素关系疏离冷淡的族亲、堂亲,多能扯上瓜葛。
衍璜心下大定,面上却做犹豫之色,道:“到底是晚辈,既然过来,理当见一见太夫人,不知可否方便?”
这是与曹家近一步相交的意思,曹颙心里有数,可口上依旧说道:“倒是没什么不方便的,只是王爷身份尊贵,即便要见,也当家母出来见王爷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