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态度上来说,他已经开始软化了。
既然代表皇权的布木布泰不愿意,也不能低头,那就只有让他来做低头的一方了。
遏必隆开口说道。
“可以规定为每人十两白银,每年征收秋税时一并征收。”
每年十两白银听着不多,可却也不是一个小数字。
最起码,对很多普通的百姓来说,是一个无论如何也拿不出来的天数字。
但却也不算太过分,十两白银,一般的中小地主咬咬牙大概也是能交的起的。
毕竟我大清是准备把免剃钱当成正税来征收的,而不是给大地主,大商贾的特权!
十两白银,虽然单笔征收的少了,但征收的基数却是扩大了许多,最后能征到手的数字,估计也不会小。
布木布泰点头表示赞同,然后命人拟定圣旨。
另一边,图海和洪承畴率领的南征大军已经过了通州,一路往江南而去。
为了减少转运大军军需的消耗,清军的行军路线,完全是顺着运河沿线走的。
大量的军需,粮秣,火炮,火药等,全部走运河南下。
只为了减少路上转运的消耗,以及尽量减少所需的随军民夫的数量。
虽然明清交锋的战事大多都发生在南方,北方要比南方先从明清之交的乱世中安定下来。
从顺治年间算起,已经大体和平了十几年。
这十几年间,社会环境比较安稳。
再加上明末的动乱让北方人口损失严重,人地矛盾消失,内卷并不严重。
这十几年来,北方的人口滋生速度并不慢。
但是,由于明末崇祯年间,在流寇,乱兵,我大清的轮番祸害之下,北方的人口损失太严重了。
哪怕是这十几年的恢复,整个北方的人口数也超不过两三千万。
如果大军南下,一下子征召几十万青壮男丁以做民夫,是会对整个北方的生产生活,造成巨大的影响的。
甚至有可能影响到粮食产量!
为了尽量避免出现这样的情况,洪承畴为图海提供的思路是,尽量沿运河走。
哪怕为此要付出的代价是,漕运暂时断绝,也无所谓。
反正现在南方战事吃紧,不可能有粮食从南方运到京城。
漕运从南方运粮的最大用途,已经废了。
图海骑马而行,身上穿着明黄色的黄马褂,身形高大,被无数的甲士簇拥在最中间,看起来招摇极了。
洪承畴也是随军而行,只不过他却是没骑马,而是坐着轿子。
洪承畴的身体本就不算好,风烛残年,且气虚体弱。
刚出京城便又病倒了,虽然不是什么急症,可身体也是垮了下来。
骑马是骑不了了,想要随军只能坐马车或是轿子。
可马车太过颠簸,洪承畴的身体同样经受不住折腾,最后便决定还是坐轿子。
端坐在轿子里,一张沟壑纵横的老脸上,满是病容。
脸色苍白虚弱,身上披着大氅,哪怕是夏天,手中也握着一个暖炉。
大军前后连绵数十里,马步兵遮天蔽日。
数不清的战马集群所过之处,几乎能将所有肉眼可见的绿色都给啃掉。
大军人马一日所需的饮水,就能将一条小河给喝干。
大军所途径的一座座村庄,基本上都变成了废墟。
村里的男女老幼,几乎是在看到有军队要过来的第一时间,就麻熘跑路了。
或是躲入了地窖之类的隐蔽地方躲避兵灾!
能在明末这些年的乱世中生存下来的,没有傻子。
对于如何防范和躲避兵灾,百姓们基本上都总结出了自己的经验。
实力强的宗族大姓结寨自保,他们的坞堡的墙壁,甚至要比一些州府县城的城墙还要高大坚固。
坞堡内兵器甲胃,粮食药材都不缺,甚至就连火枪火炮都有。
想打下来可不容易!
实力弱的村庄镇集,则是提前准备逃跑的路线,挖好地窖,用于紧急时刻避险。
清军一路南下,所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幅荒凉的景象。
洪承畴掀开轿帘子,忘了一眼外边的荒芜,开口叹气道。
“天下纷扰,百姓离散!”
“这般的苦难,何时才是个头啊!”
此时的洪承畴依旧不认为自己做汉奸有错,只是不明白,这个天下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此起彼伏的反抗大清的统治。
第四百七十一章运河水匪
都和他一样,乖乖跪下来,给大清做顺民不好吗?
在洪承畴看来,如果天下人都给大清做顺民,那岂不是就不再会有战争,不再会有杀戮。
这天下不就安稳了吗?
当官的当官,种田的种田,做生意的做生意,除了上头有个高高在上的八旗寄生虫,天下人都得给他们做奴才,不也挺好的吗?
这几千年来,不都是这样过下来的吗?!
“天杀的明贼!”
洪承畴低低的骂了一声,然后便是一连串彷佛要把肺都给咳出来的剧烈咳嗽。
就在这时候,轿子外奔来一匹快马。
一名图海的亲兵戈什哈来到洪承畴的轿子外,开口说道。
“洪大人,我家主子有请!”
洪承畴应了一声,然后从轿子中走出,被他自己的亲随搀扶着,向图海所在的地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