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货铺出现在这片街区确实很碍眼,给人的观感简直是土得掉渣。这也怪华真行修建时的还原度太好,就连那屎黄色泥墙面上坑坑洼洼的痕迹都原样复刻了。
它就是杨特红本人的手笔啊,但话却不能这么说,弄不好还会挨揍。以华真行反应之机敏,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茬,居然愣住了。
果不出所料,他又挨了一记更重的脑嘣,被弹得形神震动。
只听杨老头骂道:“你是不是故意的,就搁这儿埋汰我呢?等这片社区的居民都入住了,大家路过指指点点,说这么丑的房子是谁盖的?
把杂货铺放这儿一衬托,就显得周围你盖的房子更漂亮!你小子行啊,居然学会拿我老人家当梯子往上踩啦?”
华真行似是被第二记脑嘣弹开窍了,赶忙解释道:“您老误会了,非索港杂货铺原址,是我心目中的圣地,一丝一毫都不敢擅自改动,再说以我的水平也不配啊。
今天是您老出手,所以我将葫中世界的杂货铺一并挪了出来,现场请您老亲手修饰。我在一旁见证,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化腐朽为神奇!”
杨特红哼了一声,背手道:“那我就亲自动手稍微装修一番,你在一旁看着,能学会多少算多少。”
华真行看见了什么?几乎什么都没看到!哪怕以他如今的修为,神识也是一片混沌,杂货铺仿佛从眼前消失了,又仿佛还在原地……
旁观杨老头施展空间搬运大神通,就像在读一本深奥难懂的书,水平不够肯定吃不透,但似乎也能明白一些结论性的原理。
等他回过神来,时间也就过去了一刻钟,再看杂货铺已经彻底变了样。其实主体结构一点没动,但给人的感觉却截然不同了。
这就像人还是那个人,只是洗了个澡、刮了胡子再做了个新发型,又换了一身新衣服,不仅面貌一新,就连气质神采也完全变了。
杂货铺屎黄色泥墙面不见了,整座建筑的外立面都换成了云纹花砖。这种花砖华真行在芜城见过,浅青底带着白色的流云纹路,上百年都不沾尘,据说烧制工艺已失传。
近年也有工厂仿制出了这种古代的云纹花砖,质地非常接近,如果说还缺了点什么,就是未经神识粹练而已。这就是所谓的失传工艺,其实从未失传。
每一块花砖的纹路都不一样,能构成很多抽象的、令人浮想的图案。
它的砌接方式,还可以构成另一层变化,比如以长方形的花砖砌成框架线条,以菱形花砖砌成大片的立面。
后院墙也不再是一道简单的土墙,高度从近五米降到了三米,同样的花砖立面,在普通人平视的位置,开了扇形的砖雕花窗。
两面侧墙分别开了两扇,这四扇花窗是梅兰竹菊的图案,风格很常见;后面一整条院墙则开了五扇花窗,分别是四神兽配最中间一株建木的图案,很罕见。
行人从墙外走过,可隐约看见后院内的情景,却看不真切,因为沿墙三面都种了一排拇指粗细的紫竹,墙角还有两株青蕉。
院中原本荔枝树的位置,则生长着一株高大的梧桐树,树冠张开几乎笼罩了整个院落。
墙顶也铺好了黛色的筒瓦,包括小楼建筑的顶缘,同样铺了修饰性的筒瓦,勾勒出远观的整体线条轮廓。
杂货铺的一楼没有对外开窗,但二楼却有对外的窗户,此刻也加了花砖窗沿做修饰。
凹字形的二层小楼顶部打造成一个大露台,左边盖了一座长方形的廊亭,右边有一个似盆景般的小花圃,花圃中放着一个小型假山,山上生长着一株半人多高的桂树。
有意思的是,这个近七米高的露台是没有楼梯的,一般人上不来。
这样一来,原本无用的楼顶,也成了一个可供休憩的小园,与后院还是不同的风格。楼顶这个小园,感觉就是品茶论道的场所,至于后院嘛,仍然适合摆桌喝酒。
杂货铺大门的门楣位置,镶了六块带字的花砖,写的就是“非索港杂货铺”。
主体结构几乎没动,只做了这样一番修饰,小小一座杂货铺,竟变得既古朴典雅又端庄大气,周围的建筑好似都成了陪衬。
它就是这条街上最靓的仔,同时也是最帅的叔、最有范的大爷。华真行还能说什么呢,只能击掌赞道:“不愧是您老人家的手笔!”
杨特红却扭头问道:“你为什么要在这里,原样放一个杂货铺呢?”
华真行:“因为这座城市就叫非索港,怎么能没有杂货铺呢?”
原先的非索港,如今已更名为夏尔市。这座新非索港,则是华真行在荒原上凭空打造的城市,就是他梦中的那个非索港。
承载记忆的不仅仅是梦想,那座杂货铺就是梦想与现实之间的锚点,对华真行而言,既然这座城市用了非索港这个名字,怎么能没有杂货铺呢?
杨特红又问道:“那么原先那座杂货铺呢?”
华真行:“还在原地啊,这座杂货铺和那座杂货铺,到五百年后,都是非索港杂货铺的原址、商号的发源地。”
杨特红的脸色微微一沉:“我的意思,你就不装修了吗?所谓此一时彼一时,哪怕是两千年前的老古董,假如活到现在,那也不是古董而是活人!
在当初的非索港,杂货铺只能修成那个样子,可是在如今的夏尔市,你难道想告诉别人,我老人家已经落伍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