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后来这老傜丁的父亲见状,想了个法子,隔三差五的出去一趟,就带回来一颗桃树或者梨树,种在坡上不好耕种的高处。几年间就把这个只长了些灌木树丛的土坡给换了样子。
  他祖父的女儿是个心巧手也巧的,用花瓣做了点心,后来又酿了酒水。每年春季,也算是个进项。
  本来因为这点心精巧、酒水雅致,家里的日子好过多了,起码过年的时候能吃顿好的了。
  眼看着日子有了奔头,老傜丁諵楓的祖父便给儿子娶了媳妇,又给女儿攒嫁妆。还想着过上几年,要把水田再买回来。
  到了这老傜丁三岁的时候,他的姑姑也十六岁了,到了出嫁的年纪,便出了意外。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无非是孔家巧取豪夺,既要心灵手巧的姑娘,又要有了些规模的桃林,以至于傜丁家家破人亡而已。
  徒述斐抱着手听完,脸上带着冷笑:“你们送来的案子我都看了,知道我有什么感觉吗?”
  张扁担微张着嘴,木愣的摇了摇头。
  “就这些发生在曲阜的人间惨事,我张嘴就能背诵出来百八十条。你说,历代的衍圣公,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他们都是蠢货不成?”徒述斐抬手,让边上的书记笔录这件事,对张扁担说道。“四十年前,他们就敢这么干,他们是真当我大庆的律法斩不得姓孔的吗?”
  第270章
  不等张扁担回答, 徒述斐捏了一下自己的鼻梁,闭了一下眼睛,口中说道:“是我焦躁了,这话不是冲着你的。”
  张扁担挤出一个笑容来, 很是理解徒述斐此时的感受。
  这曲阜是不来不知道, 来了之后才发现, 这哪里是什么圣人祖籍?根本就是他孔家的禁·脔之地。
  他们压力大, 此时顶在最上边的徒述斐,压力也不可能不大。
  自来只看见这位郡王爷百般心思千般手段的威慑南海, 还真没想过竟然在这小小的曲阜上乱了心性。
  张扁担嘬着牙花子, 猛然惊觉,眼前的徒述斐也不过是个刚刚二十出头的小年青罢了。随后, 心中就生出一种叹息——王爷也不易啊!
  好一会儿,徒述斐缓缓吐出一口气,脸上的焦躁消了下去,又是一副从容微笑的模样,还有心思和张扁担吐槽:“你说着孔家, 怎么说也是千年的世家, 缺那几棵半死不活的花果树吗?却那买水酒点心的钱财吗?肯定不缺。但你知道为什么他们还要去巧取豪夺吗?”
  张扁担摇头。他可没那个闲心, 假装自己是孔家人,代入这帮人的心思去。
  徒述斐一手挽袖,一手从身边的食盒里掏出一层堆满各色点心的隔层递给了张扁担,嘴里说道:“你也别急着走了。就现在这个情况, 你出去了也弄不回什么消息。而且民间的消息也收集的足够多了。”
  张扁担点头:“是, 我来之前, 头儿已经发了消息,让各处弟兄们都不用刻意打探消息了, 但也不能立刻都撤回来。就先跟之前一样,只是这次侧重自身安全。”
  “你们头儿还是比你有经验,看得清。”徒述斐也扒拉了几颗桃仁儿,扔进了嘴里。“咱们说道哪儿了?”
  “说孔家怎么就非得想不花钱把林子和方子占喽!”张扁担嘴里虽然还吃着点心,可徒述斐一问话,立刻就回答道。
  “嗯,对。其实说到底,就是两个字,‘贪’和‘傲’。”徒述斐剥着桃仁儿,像是在可张扁担说话,又像是在捋清思路。
  张扁担见徒述斐上手剥桃仁儿,赶紧撂下手里的点心,想献个殷勤。
  只是才伸手过来要去接那个剥桃仁儿的小钳子,就被徒述斐拍开了手,只能又坐回去,拿起被自己咬了一半的点心继续吃。
  徒述斐手上的动作并不快,他似乎也不是很想吃桃仁儿,把剥出来的桃仁儿都放在了一个干净的小碟子里,还摆了一个好看的太阳形状。
  “傲么,圣人后裔,怎么能不傲?”君不见几百年之后,还有孔家后裔拿着族谱出来,自觉高人一等的炫耀。
  张扁担点头,这话在理。
  “可傲过头了,就是傲慢,就是自负了。这样的人家,说句难听的,就是觉得没人拿得动刀了,所以飘了。但凡有人上来扇他几个脑勺,他们就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了。可惜啊!”可惜历代的皇帝见孔家也闹不出曲阜,不过是要了些许的庶民性命而已,便也睁只眼闭只眼,只当不知道了。
  说白了,孔家在儒家的地位特殊,也就在天下所有读书人、所有官员的圈子里地位特殊。而皇帝,在百姓和孔家之间,权衡利弊,最后还是决定放任自流,选择默认孔家的行为,也就等于站在了孔家那一边——不过是为了自身的权利稳定。
  徒述斐有时候就觉得这些皇帝,包括此时坐在御座上的亲爹,都挺没意思的。
  残忍与仁悯,公道与权利,到底该怎么选,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可偏偏他们都选了个和正确选项背道而驰的答案。
  难怪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起义造反——官不让人活,朝廷皇帝不在乎庶民的死活,那就只能自己为自己挣一条活路了。
  张扁担可不知道眼前的这位皇子王爷,正在用同理心代入反贼,所以仍然吃得很是香甜,还追问道:“那‘贪’呢?孔家可不穷!”
  要说浮财,孔家是没多少。但是孔家有土地,有名号。日常吃的用的,玩物器皿,多少人巴巴的找来尖货供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