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瑞取下来一看,发现是工部多年前修缮皇宫的手札,边角已经泛黄起毛,看来时常被人翻阅,方才的丫鬟一直在这里看这个?
阿滢很快就找到了经书的存放位置,只是心经众多,她不知道那位殿下要的是哪本?
索性抱了几册心经上去由着他挑选罢。
她才把书给拿下来,还没有上去,发现楼上的主仆二人下来了,就站在木楼梯口,阿滢抬头瞧了一眼,在对方熟悉的身形当中,她认出眼前这位殿下是进宫之时,错认成商濯与商濯十分相似的那位殿下。
“回禀殿下,心经找到了。”
阿滢抬头又低下去的一瞬间,商瑞已经把她给认了出来。
他终于知道眼前的小姑娘给她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她身上的香味他在二皇兄返京时在他身上闻到过,至于她的背影,是那日进宫时,她被皇后的人簇拥在其中,离开时见过。
原来是她啊。
她和那日的精致漂亮比起来,灰头土脸,身上没有几根值钱的簪子,不过低垂的小脸瓷白,一如往初。
商瑞默不作声,他瞧了阿滢一眼,让手下的人将心经给取走,“临近冬日,姑娘在此可要多添件衣衫。”
阿滢心中打鼓,不知道对方的关怀是为何意,她瓮声瓮气,“多谢殿下关怀。”
听声音,的确是她。
商瑞带着人走了。
阿滢回到楼上,寻找她的书册,发现还在原来的位置,呼出一口气,幸好没有被发现。
朝廷之事风起云涌,商濯左边忙着秋闱的事情,右边还要盯着永定两州,他知道商央知道事情暴露,必然会卸磨杀驴。
在四殿下商央出手之时,他看似没有动作,实则背地里已经布置好了一切,因为早在明安镇为哪里那里的百姓治疗疫病之时。
他外出观察地势,已经把人手留在了永州边境,四殿下的人利用完永州太守,预将人杀死,商濯的人及时出手,擒拿了商央派去的人,成功解救了永州的太守。
不过定州的太守就没有那么好运了,因为商濯的人鞭长莫及,因此他难逃一死。
不过,有永州太守出来指正,又有捉拿的刺客,定州太守的死不难知道凶手是谁。
皇帝得知此事,震怒不已。
因为锦贵妃和她的贵人姨妹长跪在勤政殿下不起来,再为着是自己的儿子,不得不保其颜面,皇帝还算是从轻发落,禁了他的足,命大理寺和监察司的人彻查刘家。
从翰林院出来,商濯问昭潭,“她这段时日还乖么?”
他忙得不可开交,并没有忘记阿滢,命人在暗中留心。
当初将她放在椒房殿,实属情非得已。
一来蔓华苑已经不安全了,沈家和商央的人已经知道了她的存在,需得及时给她挪地方,思来想去,商濯还没有挑好地方,母后已经出手了。
他知道皇后的心思,无非是因为沈家,想要把“干扰”他的女子牢牢攥在手心,以防婚事出现纰漏,可是,母后忙着瞧他,却忽略了沈家。
想起那天少女,坐立难安到了极点的神情,可怜兮兮,要哭不哭。
故而即便对方是他生身母亲的地盘,商濯依然从中替换了他的人。
他本来是想将她带回去,如果她没有提回塞北的话,他也不会将她留在椒房殿。
昭潭点头,“迟姑娘近些时日很是乖觉,并未出现什么异常。”
“没有闹么?”商濯边问边翻身上马。
她去了椒房殿,待遇定然没有蔓华苑好,不知他是否还能承受?
“没有。”昭潭摇头。
“看来,的确是很乖。”给他省心了。
又或许她已经知道错了呢?商濯如此想。
次日,阿滢才睁开眼睛,侧殿来了许多人,宫婢带来了新的衣裙,给她熟悉打扮。
“这是要做什么?”阿滢被按到了妆奁前面。
“皇后娘娘召见。”涣月道。
阿滢不说话了,由着她们折腾,半个时辰后,去往皇后殿里。
因为许久不曾簪珠钗,阿滢有些不适。
原以为就只有皇后单独召见她,不曾想还有客人在。
阿滢从主殿过去,听到一串欢声笑语。
声音有些许耳熟,没有见到人之前,阿滢就想起来了,是商濯的妹妹淳安公主。
她往里走,眼旁风扫到皇后的内殿围了一桌人在讲话,除却咯咯笑的淳安公主,还有...一位。
此外,阿滢还见到了一抹湛蓝色的颀长身影。
“民女请皇后娘娘万福金安。”阿滢没有多看,进了内殿她福身行礼,先给皇后请了安,随后到了商濯和商珠,以及旁边的沈小姐.....
“快过来坐。”皇后笑着让春茂把阿滢给拉过去,给她拿了圆凳坐。
阿滢惶恐说她站着就行,皇后执意让她坐下。
她坐到了商濯的对面,垂着眼依旧能够感受到男人的目光长久停留在她的身上。
“母后,您叫她来做什么?”商珠不解,她不喜欢阿滢,没有顾忌张口就问了。
这不是给二哥哥和意绵姐姐添堵吗?
“珠儿,不得无礼。”皇后呵斥她。
“迟姑娘,公主心直口快,你不要往心里去。”说这话的人是沈意绵,她和商濯的婚事没有成,已经以自家人自居了。
顾不得逾矩,是想给她一点下马威吗?
阿滢听穿了,在心里暗暗腹诽,面上淡笑摇头,“无事。”本来淳安公主说得就对,她也想问,叫她来做什么?
商濯的目光的确一直盯在她的脸上,几日未见,她似乎清瘦不少,大病初愈后在蔓华苑养出来的肉似乎在短短几日都不见了,小脸巴掌大,衣裙在她身上有些宽。
这身鹅黄色衣裙商濯之前见她穿过,因为量身裁剪而做,十分合,远远没有今日宽大。
她果真是瘦了许多。
男人的眉心蹙了起来,想着要给她一些教训,让蛮女知道,离开了他的庇佑,她的日子不会如蔓华苑那般舒坦。
可真的见到她饱受波折,人瘦了不少,脸色微白,跟在塞北之时的欢喜雀跃形成鲜明的对比。
思及此,他的心中又很不是滋味。
皇后留意到了,她的目光扫向阿滢。
只见她低眉顺眼,并没有做什么,不过这副样子乖怜,难免惹人喜爱。
当真是个厉害的角色。
“迟姑娘如何不说话?”皇后问。
阿滢抬脸,避开商濯的目光不与他对视,“不知娘娘今日叫民女来所为何事?”
“有件喜事,想让你一同乐乐。”
阿滢来时见到了满皇宫的红绸,不由猜到几分,她佯装不知,“民女洗耳恭听呢。”
“沈小姐的身子已经大好,陛下钦定于四日后为两人完婚。”
商濯闻言一顿,端到薄唇边的茶水未饮,凛起眼看向皇后。
今日下了朝,他原本要去东宫,被皇后身边的人给叫来,说是有事相商,原本不打算过来,想到阿滢,有些时日没见,便来了。
谁知一进殿内,便与商珠和沈意绵打了个照面,他预备请安后离开,皇后说起已经派人去叫迟滢。
阿滢听罢,笑着说道,“的确是值得高兴的喜事。”
她的话音才落,对面的男人重重将茶水搁到了桌上,发出砰的一声。
第34章
在座无一不被吓到, 阿滢本来觉得没有什么,可真对上男人森森不见底,犹如黑潭的眼神。
她还是有些被吓到了, 粉唇无意识翕动了两下,小脸上的笑意缓缓收敛。
她总觉得脖颈有些许疼, 慢慢地挪开了视线,不与商濯对视, 她将目光放到了眼前的碗筷上,沉默不语。
“......”
沈意绵垂放在小腹上攥了起来。
商珠最快回过神,她是第一个开口说话的人, 她也怕商濯, 生硬有些轻缓, 含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二哥哥你做什么呢?”
商濯没有解释, 他的目光定格在对面的少女身上, 她垂首埋着小脸, 只露出精巧的下巴,发鬓上的蝴蝶步摇晃得很是明显。
商珠也不说话了,她的目光随之看向装鹌鹑的阿滢身上。
看她装模作样, 就知道她和二哥哥的关系不一般, 要不是因为她一句假惺惺的话, 二哥哥也不至于重重地放下茶盏,说什么救命恩人,不过是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
皇后向旁边的宫婢吩咐,“二殿下的茶盏撒了, 去换一盏新的来。”
宫婢们的手脚很快,没过多久便给商濯替换了一盏新的。
皇后很会说话, 她对着商濯道,“瞧你,婚事还有几日呢,这便高兴得摔杯倒盏了?”
就连阿滢都听出来皇后在打圆场,可商濯并不接皇后的话茬,没有顺着她的台阶下。
反而侧过身,转过脸,似笑非笑对着皇后道,“母后未免太着急了些,婚事到底没有成。”
阿滢听着这句话,总觉得商濯不光是在说皇后,更像是...
更像是在敲打沈意绵,敲打她以客为主替商珠朝阿滢抱歉的事。
是她的错觉罢?阿滢忍不住在心里想,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这位沈小姐不日即将成为商濯的未婚妻,他自然是向着她说话了,定然是她的错觉,商濯的眼神恨不得收拾她,将她给吃掉,怎么还会维护她呢。
阿滢鼓了鼓腮帮子,“......”
皇后的脸色不大好看了,最后还是忍了下来,并没有接商濯的话。
沈意绵被他一句话说得脸色发白,商珠给她夹了一块玉条糕,“意绵姐姐,你尝尝看,是宫内御膳房做的新品糕点,我吃着还不错,原先还说着下人送去沈府上给意绵姐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