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意绵嘴角挤出来一个笑容,低头尝了尝商珠给她夹的糕点。
皇后一如既往把矛头转向阿滢,“听迟姑娘的口风,似乎也很为二殿下和沈小姐的婚事高兴了。”
阿滢能够感觉到对面男人脸色的难看,她连余光都不敢往那边看过去,生怕见到一张寒气沉沉的脸。
皇后如此问,她就算不敢说也必须要说,毕竟适才讲了高兴,总不能自己前后言行相悖。
再者说,本来就值得高兴。
“是......”阿滢抬脸笑着,“为二殿下和沈小姐高兴。”
她倒了一盏果酒,“敬二殿下和沈小姐。”
商濯的眼神和脸色已经不能用阴沉来形容了。
阿滢莫名噎了口涎。
倒是沈意绵,举起茶盏,回了阿滢,“谢迟姑娘美言,意绵大病初愈,实在不宜饮酒,以茶代酒谢过迟姑娘。”
商珠察觉气氛不对,商濯一言不发,她坐在旁边都有些忍不住害怕。
对面的这个女人,胆子还真是大,把二哥哥惹成这样,她一点都不害怕,反而笑得出来,真是不怕死,她还从来没有见过二哥哥脸色黑成这样,别提当众动怒了。
阿滢喝了果酒,原本想用袖子擦一擦嘴角,想到场面,她拿出帕子擦了擦。
皇后似乎很满意她的回答,着宫婢们接着上菜,甚至给她夹菜,吓得阿滢受宠若惊,推拒说着不合规矩。
皇后却笑着让她受用,随后皇后又跟她说起这些日子忙碌操办婚事,冷落了她,阿滢跟着皇后打回旋,说着不冷落,宫婢伺候得很周到。
随后皇后又夸了她几句,再跟她说起许多礼部成亲备办的物件什,问阿滢是否觉得有什么欠缺?
她是什么身份,如何能够置喙礼部的人备办的东西,阿滢摆手道,“娘娘不要折煞民女了,娘娘做主自然都是最好的,沈姑娘在此,娘娘不如亲自问她是否还有什么欠缺?”
为何专门来找她的茬?
对面商濯的目光恨不得要将她烧出一个洞来,她每每说一句好,男人的脸色越是难看一分,阿滢恨不得钻到桌底下去,实在受不了被人夹在中间。
“沈姑娘面皮薄,问她什么总说够了,实在太多了。”皇后全然不管阿滢的无地自容,她还拉着阿滢的手与她说着话。
商珠很是看不惯阿滢的姿态,碍于场面,没有多说什么,她只和沈意绵小声说着话。
“你们年岁相若,本宫总想问问你,以免欠缺了些什么亏待了沈家姑娘,后宫事情忙碌,总有本宫顾全不到的地方。”
阿滢呵呵干笑着,“娘娘周到体贴,又有下面的人盯着,想来没有什么遗漏。”
“几日不见,迟姑娘嘴甜了不少,很会说话,句句说到了本宫的心坎上。”
阿滢但笑不语,实在不想接皇后的茬了。
只盼着这场席面快些散了,鸿门宴吃得她浑身难受,比之前在莫临关扮演的鸿门宴还要难受。
毕竟之前不过是排戏而已,眼下可不是排戏。
商濯平日里忙得要命,今儿怎么有空坐在着,还不走。
“不知道迟姑娘芳龄几何了?”皇后忽而问起。
阿滢答道,“今年适才及笄。”
皇后惊诧,“你的年岁竟然比商珠还要小些?”
阿滢看向商珠,后者哼了一声。
“......”
“可曾许了人家?”
阿滢心里一咯噔还没想好怎么回呢,久久未曾开口的男人,骤而一句母后,“沈小姐今日进宫已有些时辰,该送她离开了。”
沈意绵看向商濯,商珠不敢说话,皇后却道,“早膳还不曾用好,这一时半会还不急。”
阿滢在心里总觉得,皇后和商濯十分的不对付。
容不得她多想,皇后又开口了,“迟姑娘可有中..”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再次被商濯给打断,“母后若是想要给她指人家不如先给珠儿挑一挑。”
“她的年岁还没有珠儿大。”
商珠措不及防被点了名,“二哥哥,你是巴不得珠儿嫁人么?”
商濯冷笑说她,“瞧你整日往沈家跑,前前后后忙碌着,以为你也想成亲了。”
商珠听出来商濯不满意她听从皇后的话总是来往沈家,因为他明确告诉过她,不要掺和沈家的事。
“我....”商珠不敢当着众人的面跟商濯对抗。
她只跟皇后说道,“母后,女儿的婚事还不急。”
“既然珠儿的不急,她的更不用急了。”
皇后的脸色微妙,阿滢说什么都不好,干脆不敢开口,其实她也察觉出皇后问她这句话的意思何在,是想给她指夫婿?总主要的原因还是想断了她和商濯么。
她和商濯本来就没有什么,何须皇后来断。
那些在塞北的往事,除却她又有说知道,事关女子清誉,她绝不会说出去,至于商濯,他心高气傲更不会说了。
“如何不急?你妹妹的婚事,我已经着人在看,迟姑娘自幼失怙,家中也没有一个贴心的长辈看顾,她既然是你的救命恩人,母后应当为她留心。”
皇后是要给她指什么鸳鸯谱么?
阿滢摇头,“多谢娘娘没有,民女暂未考虑婚事。”
她说完这句话,男人的脸色稍好。
看来,这些时日的冷待,总算让她断了嫁人的心思,不算孺子不可教。
“汴安人才辈出,本宫会为你留意着,也算是偿还你对二殿下的救命之恩。”
听皇后的话茬,不把她嫁出去不算完事了。
谁知道她背地里想什么,如今再纠缠,只怕要说到什么时候,反正她已经打算偷偷离开,先稳住了皇后才算是紧要。
届时一走了之,难不成皇后还要满大街贴公文捉拿她?
阿滢佯装思忖良久,腼腆笑道,“承蒙皇后娘娘抬爱,这便是民女的福气了。”
她最后还应了,商濯的脸色没有好看多久,又迅速给沉了下来。
阿滢,“......”
她应下之后,皇后总算是没有再纠缠,用了些膳食,商濯离开。
冷脸煞神一走,阿滢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果然是因为有他在的缘故,他走后皇后对待阿滢也没有如前那般热络,她拉着沈意绵细细叮嘱,阿滢跟在皇后的身边默默听着。
昨儿睡得不算好,一早就被拽了起来,来这里跟人打擂台,着实有些困,她偷偷抬起袖子打了一个哈欠,谁知道被商珠瞧在眼里。
本以为这骄矜的公主会嗤她没有规矩,不曾想,她到时没有说些什么,就是一直看着她。
待送了沈意绵出去,后宫的嫔妃来见,听说是要为太子祈福一事,皇后有事,阿滢和商珠一道出来,离开了椒房殿,两人欲分开,今日皇后身边的人没有说什么,阿滢想出去走走,看看皇宫的地形与她在工部瞧见的手札有何不同。
商珠忽而叫住了阿滢。
阿滢脚步顿住,回身福礼,“不知公主有何见解?”
她围着阿滢转了一圈,从她头上看到脚下,阿滢很不喜欢这样审视人的目光,隐忍着没有露出半分的不喜,由着商珠打量。
“你,真的是二哥哥的救命恩人?”这句话早在蔓华苑,她就问过阿滢。
阿滢谦逊道,“公主言重了,不算是救命恩人,只是曾经对殿下施以援手。”在宫内说话时时刻刻都要小心谨慎,阿滢很是恭敬。
商珠扯了扯唇,她又看着阿滢的脸,“我瞧你并非那般讲规矩。”
只看她刚刚背过身偷偷打哈欠就知道了,必然是装模作样。
在母后面前句句奉承,哄得母后心花怒放,留着她在宫里养着不说,还拨了身边的宫娥去给她使唤,她是母后的女儿,母后尚且没有对她如此上心,眼下还要给她指婚事。
一说到指婚事,二哥哥俊脸冷得恨不得要将她给吃了。
“我瞧着二哥哥对你很是上心,你一言一行,二哥哥都很放在心上,你果真不是在诓骗本公主么?”
“不是,民女如何敢诓骗公主。”阿滢谦卑道。
“如此最好。”商珠警告她,“你既然有自知之明,就应该明白你和二哥哥之间的差距,不要再妄想些什么,看在你曾经对二哥哥施以援手的份上,母后已经对你加以补偿,你应该感恩戴德。”
“是。”阿滢在心里撇嘴,好像谁稀罕似的。
商珠真真是商濯她妹妹,一模一样的高高在上,盛气凌人。
“二哥哥和意绵姐姐很快便要完婚,你届时还要留在宫中?”
她总觉得阿滢在这里,会给沈意绵添堵。
阿滢眼珠子一转,或许她可以帮她也说不准。
“公主放心,我会离开汴安,只是...”
“只是什么,你要反悔不成?”商濯颐指气使,手插到腰上,整个上身往前探过来。
阿滢看着她骄横的样子,“......”
皇后很重规矩,只看椒房殿里的宫娥就知道了,商珠作为她的女儿,倒是很娇气。
“公主...”身旁宫女提醒她应当注意仪态身份,商珠立马清咳一声,站好了。
“你说,只是什么?”
“只是怕皇后娘娘挽留,盛情难却,届时希望姑娘能民女多说几句。”
还以为是什么,商珠点头,“只要你不耍花招,本公主自然可以帮你这个忙。”
阿滢笑着与她道谢,商珠离开以后,阿滢询问身旁的宫娥,“适才在皇后的椒房殿里用了很多,能不能外出消消食?”
春茂没有多说什么,前几日暗地里接的差还没有做完,银钱没有到手,皇后身边的人点头,送她去了御花园附近,跟着她走了一会,看阿滢很规矩,就没有跟着她了。
仅仅留了涣月在阿滢的身边伺候,阿滢走来走去,发现御花园角落的宫宇和工记载的手札没有太大的出入,只是御花园扩建了,曾经的百花亭翻新过。
百花亭周围有一座假山,里面有一条密道,是通向玄武门的,不知道还在不在?
阿滢常年在塞北奔走,体力很好,涣月已经累了,问她要不要回去休憩,阿滢摇头,“你若是想,你先回罢?”
涣月自然是不能够将她一人留在此处,还是捶了捶腿跟上了。
阿滢查看地势,找假山那边的密道,找得很专心,完全没有留意到,她从御花园这边一过来,涣月便没了身影。
待她停下正要看,忽而手腕被人攥住,天旋地转后背撞上坚硬的石壁,阿滢正要惊呼救命,她的嘴巴被人捂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