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些,阿滢把一早就打包好的,之前的首饰和珠钗塞在身上,随后便端着托盘出去了。
外间守夜的宫女显然也是听到了里面的对话,她往外走的时候并没有为难她。
眼看着就到宫殿的门口了,阿滢的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她终于要离开了这里,她就要自由了。
不料,她才到殿门口就被人给拦了下来,阿滢心神一跳,险些被吓得抬头露陷了,她端着托盘的手攥得指骨发白,吓得十足十够呛。
“出去做什么?”守门的侍卫问。
阿滢低着声音,“姑娘吩咐,命我出去瞧瞧涣月姑娘是否有事绊住了脚跟,可快要回来了?”
侍卫们多问了一句,听她说完倒是没有起疑问,很快就放了行。
阿滢离开了宫殿,她没有回头,径直往外走。
怕侍卫们起疑,她离开的方向,一开始还真的是往法华殿的方向,待走到了一半,遇上巡逻的侍卫,阿滢学着一旁的宫女太监们,站到一边低着头避让。
她面上不改颜色,实则心里已经害怕到不行了。
幸好巡逻的侍卫们很快就离开了,并没有发觉出阿滢的古怪。
她跟在这些太监宫女们的后面,阿滢四下看了看,想着法华殿去往御花园最近的路径,趁着前面的人不注意,闪身往左边的羊肠小道插过去。
这头来法华殿烧经书的人着实太多了。
不单是小宫女和太监们还有各宫的主子,经书全都一起烧了,味道难免呛人,因此要分两边缓慢进去,前头主子们还在门口等候,此刻更是轮不到宫女和太监们。
商瑞将手里的往生灯递给近卫,让他分别悬挂着法华殿的角落。
抬手之间指挥近卫该将往生灯挂在何处之时,见到了涣月,觉得她有些眼熟,想起来是在藏经阁外见到的阿滢身边的丫鬟,他下意识在旁边多了一眼,并没有找到他想见的人。
后面都是奴仆,前面才是主子们站的地方,他的视线又不经意往前面游了一圈,不曾见到阿滢。
看来,她没有过来法华殿了。
听手底下的人说,她被商濯给带走了,已经不在皇后的椒房殿。
近卫已经在法华殿悬挂好了往生灯,商瑞带着人往外走,路过涣月所在的位置,原本想让手底下的人将她带到前面去,思及此处人多眼杂,最终作罢。
莲花有佛性,往生灯便是要放置在此处。
主仆二人穿过承乾宫后的宫巷,很快便到了御花园的南角。
商瑞让手底下的人收拾原先放的祈福灯,一应位置全都换成了往生灯。
他尚且没有注意到旁的地方有异动,他的近卫喊住了他,“殿下,莲花池水里有异动。”
原本以为是红鲤跳跃,瞧着瞧着不大像。
直到接着月色窥见游离的影子,近卫还以为是女鬼。
商瑞随之看过去,他看清了潜入水底的那张侧脸。
“是她。”
下属一开始没有听懂,“她?”
她是谁?
很快下属就想起来,“是上次来的那名女子,椒房殿的客人,二殿下养在暗处的女人。”
“她夜里来莲花池底做什么?”
商瑞放置好往生灯,带着余下的往生灯往莲池下去,按照她原先探出头喘息的时辰,她在水底潜了那么久,也该上来了。
眼下她还没有上来,瞧着怕是出事。
商瑞放下往生灯,朝暗处吩咐,叫来暗卫下去一探究竟。
暗卫入了水,不多时就上来了。
“殿下,水里很干净没有人。”
“这怎么可能?”旁边的近卫说,“适才瞧得真切,的确是有东西,眼下竟然凭空消失了?”
商瑞没有声张,挥手让人离开。
他站在旁边瞧了一会,命属下接着放往生灯,期间他想到第一次去藏经阁的时候,手下的人让阿滢去找心经,她匆匆离开。
当时他站在原地等着她,无意抽出了一本书,那是工部的修筑皇宫的手札。
莫不是与她的离开有关系。
放好了往生灯,商瑞带着手底下的人去了一趟藏经阁。
商濯往返于器械库和兵部两头,当时为了营救迟滢,引开皇帝,他提前把刘家偷挪器械库东西的消息给放了出去,眼下汴安乱成一团,可谓是内忧外患。
“盯好迟滢那边,不要出了什么差错。”商濯翻看着手里的器械手札。
“殿下放心,属下听从您的吩咐,增派了不少的宫女前去守着,迟姑娘一切安好,并没有什么事情。”
商濯轻嗯,将手札给放回去,不多时又抽出来另外一本,“这些时日她的确是乖觉了不少,让我很省心。”
少见的乖觉。
乖到让他觉得很不一样,蹊跷。
不论是不是蹊跷,亦或是他真的被药物给吓怕了,她只要乖乖的待在他的身边就好,待朝廷的事情完了,他可以给迟滢一个身份,再给她寻个母家威她撑腰。
她既然听话,这些都是她该得到的,且当做她的补偿。
阿滢进了密道后,先拧了拧身上的水,把头发给挽了起来,再次检查了商濯给她的玉佩。
然后吹燃了火折子,照着前面的路,以防有不测。
这条密道很久没有人来了,着实呛得慌,阿滢捂住口鼻,慢慢往里走。
她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算着时辰,甚至超过了她原先计算的时辰,她中途实在受不住,歇了好一会,歇够了又接着走,走得实在太久了,就当她以为自己迷路之时,阿滢瞧见了光亮。
她上下左右看来看去,在右下角找到了机关。寻了一番找到机关的阵眼,随后按了下去,没多久,前面的石头挪开了,出现了积灰的台阶。
阿滢小心翼翼勘察着外面,慢吞吞走出去。
商瑞很快在藏经阁找到了工部的手札,他主要看御花园南角的莲花池,虽然里面的痕迹被人销毁了,商瑞何等聪明,他自幼长在皇宫,几乎一息之间,便知道了莲花池的秘密。
他带着人去了玄武门,等了许久,见到假山时候的枯井旁钻出来一个人。
商瑞带着手下的人隐蔽在暗处,看着阿滢藏在枯井周围,慢慢挪动到一边的树后,她身材娇小,若非仔细留神细看,根本不知道后面藏了一个人。
手底下的人道,“殿下,此女来路不明,行径更是古怪,恐怕是奸细,咱们要不要把她给抓起来?”
商瑞摇头,“不要轻举妄动。”
很快有挑夜灯的小太监经过,她出手倒是快准狠,探出头将最后的小太监捂住嘴巴给捉了过去,没多久,草丛里的小太监瞪着腿挣扎了两下,人都不动弹了,随后换了太监服饰的人走了出来。
阿滢正了正身子,正要往玄武门走过去,快要接近宫殿门口时,忽而她被人从后敲晕了。
翌日,宫女们发现阿滢不见了踪迹。
即刻禀告商濯,旋即已经闹翻天了。
阿滢才扑腾着双腿猛然惊醒坐了起来,“......”
后颈有些疼,她以为自己被发现捉回来了,没想到是一处陌生的地方。
与商濯在宫内的居殿有些许相似,真要比较,清简不少,屋内的陈设极少。
内外两处,一眼就能看得分明。
阿滢十分警觉。
看样子,她还是在宫中。
低头再看,她从太监身上换下来的衣衫还在,完好无损,心里登时松了一口气。
到底是谁将她带走了?只差一点点她就能出去了。
心里虽然愤恨可惜,眼下却不是想这个的时候,阿滢正要出去,忽而门被打开了。
她攥握起拳头看向来人,“殿、殿下?”
他不是商濯的同胞兄弟么,怎么也会出现在此处?
阿滢心中一阵疑惑。
不等她回过神,商瑞已经从外间走了进来,他温笑着问道。
“姑娘别来无恙,还记得我么?”
他笑起来的样子跟商濯也很相似,不过,给人的感觉不同,商濯装温润的时候是真的十足温润,眼下这位...缺了那么些意思,让人无法不戒备,不过同等的危险。
“民女不知何处得罪了殿下,竟然被殿下捉来此处。”她装傻充愣。
商瑞自顾自倒了一盏茶,先放到了圆桌的对面,随后才给他自己倒。
“姑娘请坐。”商瑞比了一个手势。
阿滢的确是走过去坐下了,不过没有动商瑞给她倒的茶水,有了上次在皇后椒房殿中受到的埋伏,阿滢可不敢乱吃乱喝了。
商瑞并不介意,他自己端起茶水品尝了一口,“姑娘信不过我也在常理中,怪我忽而出手将姑娘带到此处,着实是我唐突了。”
阿滢默默听着,她看着茶水当中的倒影,没有吭声,“......”
“我与下属去莲花池给太子殿下放往生灯,碰到姑娘在莲花池中。”
阿滢心下一惊,藏在衣襟下的首已经不自觉攥紧了。
“实话说,这不是我第一次在假山上见到姑娘了。”商瑞并没有隐瞒第一次去假山后面放祈福灯见到阿滢在探莲花池底。
阿滢心惊胆颤,“......”百密一疏,当初她还以为没有人看见,不曾想落入了商瑞的眼中。
随后,对方又从一旁拿出一本工部修筑的手札出来。
阿滢脸上已经伪装不住了。
“......”
她正想着该如何解释,商瑞的用心是什么?
对方把那本她翻阅了无数次的手札推到她的面前,“姑娘想出宫?”
人证物证摆在眼前,就算是不承认也没有办法了。
她点头,“对...我想出宫。”
“姑娘莫怕,你若是想出宫,我可以帮你。”商瑞瞧着她坐立难安,忽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