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透觉得杜望津的身份或者辈分应该要比杜元修他们高一点,不然脾气暴躁的杜元修不会这么听话。
当然也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在顾及着屋里的什么,因为杜望津说“不希望在这里看到争吵”。
“不进去吗?”
杜望津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后,伸手递给了他一块孝布,在鸦透试图去接的时候又松开手,任由孝布落在地上。
鸦透睫毛一颤,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杜望津意味不明闷笑一声,“不捡起来吗?”
故意丢在地上,又让他捡起来,鸦透觉得这个男人恶劣极了。
他默默弯下身,捡起孝布走了进去。
……
破破烂烂的屋子,大厅就是灵堂,从外往里就可以看见。
屋里的灯就算开了也很暗,里面的味道很杂,屋子的潮湿和霉味,以及烧黄纸和香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充斥着鼻腔,没适应前根本喘不过气来。
灵堂的人不算多,在内部的应该都是和死者关系很近的亲人,哭声明显。
正中央是一口冰棺,棺里躺着的显然是已经去世的杜老太太。
冰棺前有一个黄色的软垫,还有一个像锅一样的盆子,里面堆放着黄纸,火光在烟雾中跳跃。
鸦透从踏进灵堂开始,胸口就格外闷,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像是被黄纸烧掉时的烟雾拉进了不知名的地方,手脚冰凉地坠入无底的深渊。
001加了好几声:【宿主!】
终于在第六声的时候,鸦透终于给出了反应,愣愣转过头,“怎么了?”
001着急的话在看清鸦透时全部卡在了嗓子眼,全部都化成了一句话。
【宿主……】001愣住,【您怎么哭了?】
“我哭了吗?”鸦透抹了抹自己的脸,果然感觉到一脸泪水。
他想擦干净自己的泪水,却越擦越多,001有些担忧地看着他,伸出个机械手揉意识海里的白团子。
杜望津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开口:“去拜一拜,然后烧点纸。”
鸦透照着做了,走到软垫前,跪下之前看了一眼冰棺里的杜老太太。
冰棺里还摆着假花,里面还躺着一位很慈祥的老人,身上穿着寿衣,双手叠着放在腹部,好像仅仅只是睡着了。
而冰棺旁站着黑衣服的人,就比鸦透高了一点,戴着孝布,没有掉眼泪,目光落在冰棺里的杜老太太身上,一步都没有挪开。
鸦透垂下眼,感觉眼泪流得更凶了点,跪在垫子上朝冰棺的位置拜了三拜。
“青阳,拿点黄纸来。”杜元修道,“我给伯母烧点。”
冰棺旁边的人动了,他显然就是杜元修喊的那个“青阳”。
而资料上显示,杜老太太的小儿子就叫杜青阳。
杜青阳从红色的袋子里拿了一部分出来,又分成三部分,两份给了杜元修和杜泊川,剩下的一部分他拿到了鸦透面前。
鸦透接过,小声道:“谢谢。”
“黄纸是称好了的,大哥他们还在路上,没有赶回来。”杜青阳脸色有些憔悴,不知道多久没喝水了,嘴巴很干燥,声音也极其嘶哑,“剩下的等他们回来烧。”
杜元修:“行。”
杜青阳点了点头,随后搬了把凳子坐在冰棺前,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冰棺前的柜子上放着杜老太太的黑白色遗像,墙上一个大大的“奠”字让现场的气氛格外沉重。
遗像前摆着香,两旁还有蜡烛。
之前有人给鸦透说过,香和蜡烛在停棺时期是不能灭的,需要有人轮换着看守,防止它灭掉。
那人说,按照家乡的说法,灯和蜡烛的光亮是用来保护刚死去的鬼魂的,也是指引他们回来的“长明灯”。
鸦透把黄纸烧好之后,眼泪流个不停,还因为烧黄纸的味道呛到一直咳嗽。
眼眶通红,又哭又咳,看着格外可怜。
“里面味道大,要不去屋外吧?”杜泊川道,“人还没来齐,没那么多规矩。”
杜青阳抬头,黑沉沉的目光打量了他一会儿,“去吧。”
……
鸦透从灵堂里出来,接触到屋外的空气才觉得自己缓了过来。
他给自己擦干净眼泪,等气息平稳。
杜老太太是凌晨走的,还在村里的人急忙赶过来张罗在后事。
鸦透在外边换气的功夫,还听见远处有人在打电话通知杜老太太的亲友,让他们赶回来一趟。
这是葬礼环节中的“报丧”。
出来时外面的人比进去的时候少了很多,大多都是帮完忙回去睡觉了,等着白天之后再过来帮忙。
抬尸、净身和换衣已经做完了,停棺时要做的就是做法事、吊唁和守灵,以及最后的封棺和入葬。
鸦透不太清楚杜家村的这些环节一般在哪几天,节点不清楚对他来说格外不利。
唯一知道的一点就是,停棺时间会在第三天末第四天处停止。
资料里面记载,七天之内都有玩家死亡,而死亡人数最多的那天一般都集中在最后一天,也就是“头七”。
大雨仍旧没有要停的意思,连屋檐下的地也开始湿润。
像沼泽一样。
鸦透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这个,往后边挪了挪,几乎快贴在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