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养好就没事了。”
楚逸低头看着那小子,仔仔细细地看了看他的模样,忽然问道:“你是林家庄的?林衡林小七?”
耿九尘一怔,回头望向他,问道“你认得他?”
此时的楚逸,眼神清亮,面无表情,与先前总是一脸懵懂无知的模样大相径庭,哪怕不言不语,仍有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感觉,十分危险。
他不由心头一跳,“十一?你想起什么了?”
楚逸视线散漫,落在那边的尸坑里,有些茫然,“小七……的阿娘,是我二姐……”他伸手揉了揉额角,露出痛苦之色,“九哥,我的头好疼!”他早已忘了那些失散的亲人,甚至记不清她们的模样,可在小七开口的瞬间,他就忽然记了起来。只是这些记忆混乱不堪,让他脑中乱成一团,只要稍微一想就头痛欲裂。
小七显然也看到了他,有些意外,也有些欢喜,眼泪啪嗒啪嗒地又落下来。
“小舅舅?我是小七!”
楚逸笨拙地伸出手,想了想,又从袖袋里取出一支糖兔来,撕掉外面包裹的油纸,塞进了他的嘴里,“不哭!”
小七刚张口就被塞了一嘴的糖,口水和着糖水糊了一脸,哭是哭不起来了,可看着小舅舅的眼神,怎么都觉得有点不对,只好乖乖的不言不语。
耿九尘也没想到,随便出来转一圈,竟然就捡到个小家伙还是楚逸的亲戚,完全与他记忆中的历史不符,显然上一世这小家伙并没有等来救星,而是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这个吃人的世界。
“那些匪徒……算了,我会去查,你就跟好你小舅舅……”
他耳朵一动,伸手拉起这一大一小,冲进庙里,将两人塞进已经没了土地公塑像的神龛下,“有人来了,你们乖乖在这里待着,别出声!”
扯过几幅破烂的帷幔,不顾上面抖落的灰尘,盖在了神龛上,将两人彻底挡住后,耿九尘方才转身跃上房梁,轻若狸猫一般,寻了个相对结实的飞檐蹲下身,若是无人细看,他整个人似乎都与夜色融为一体。
远处有一串火把亮了起来,一群人正朝着这边跑来。
他皱了皱眉,是匪徒?还是附近的村民?是因为刚才那两个被吓走的人才来的?
没过多久,人来得近了,来的果然是那两个捡尸佬,还带了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手里拿着明晃晃的腰刀,穿着衙役的黑色制服,气势汹汹地朝着尸坑这边跑来。
“官爷,就是这儿,小的亲眼看到一个汉子从地下跳出来,有这么——高!”
“呀!这土是新填的,我们刚在这里时还没填上这么多呢!”
为首的官差绕着尸坑转了一圈,又跳下去看了看,尤其是翻看了下小七的奶娘尸体,两条眉毛都拧在了一起。
“居然还有人活着……先前做活的人,手脚也忒不利索了!”
“陈头,那是虎头寨做的,听说杀了后让丢进坑里埋了,后来他们懒得挖土,才丢这儿了。这都两三天了,谁想到还能有人活着……”
“大晚上的,人就算出来,应该也跑不远——朝四周搜搜——”
耿九尘并没想到那两个捡尸佬不但敢回来,居然还敢带官差回来,压根就不曾掩饰行迹,就算躲在破庙顶上,看着那些官差打着火把朝这边走来,也知道躲不了多久。
只是,他也压根没想躲,他倒是想看看,这些人,为何还敢回来。或者说,他们回来……还想干什么?
于是,当那个衙役举着火把走到树下时,他便无声无息地从树上滑落下来,一个掌道劈在那衙役的后颈处,顺手一抄,就将他的腰刀收到了自己的手中。
一转身,一刀迎上了当头劈下的缅刀,耿九尘在刀光迸射出的火花中看清了对面的人,正是那领头的官差陈三。
而陈三看清他的面容时,却露出见了鬼一般的表情。
“耿……耿……将……将军……”
耿九尘笑了笑,刀光火光晃动下,犹如鬼魅一般。
“呦,居然还认得出我!我还真没想到,你们府衙的人,居然还跟虎头寨的人有联系,还敢认我?”
“他只有一个人,上——杀了他,就不会有人知道了!”
一个衙差哪怕浑身发抖,还是低吼了一声,他们做的勾当,和虎头寨的匪徒勾结,将附近大户人家的消息泄露出去,里应外合干下的灭门之罪,要是被人传出去,尤其是眼前这个煞神,那可是要全家性命的事。
如今,只有一不做、二不休——上!
那几个衙差们一拥而上,挥刀朝着耿九尘冲了过去。
小七紧紧闭着眼,却依然能听到刀剑相击的铿锵声,人的惨叫声,还有些奇奇怪怪的声音,混杂在一起,犹如海浪一般,一波波地冲击着他的耳朵,让他想看又不敢看,缩在楚逸的怀里,一动都不敢动。
直到一切都平静下来,耿九尘刚刚站定,说了句“没事了,出来吧”,他眼前一亮,已被楚逸抱着从神龛下钻了出来,灰尘落下,呛得他连着打了几个喷嚏。
楚逸拍拍小七的后背,安抚了下,便问道:“九哥,那些人呢?”
耿九尘回头看了眼那一地尸体,陈三认出他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他们的命运。
那两个捡尸佬原本以为这里都是无主的死尸,还听县衙的官差说是乱匪,以为可以从中捡到便宜,却没想到连自己的命也差点丢在了这里,看到他不过十几招就杀了五个衙役,两人连跑都不敢跑,直接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冲着耿九尘连连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