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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件事就轻轻揭过了,榜眼被打了,被敷衍着赐了些伤药让好好养着,等养完伤回来准备找展秋死磕呢,又被嫌他找事的圣人一个旨意丢出京发配了。
  这是展秋在小范围内的成名一战,好处捞遍还刷了波印象分,秒在厚颜无耻,明明前一天还在得瑟地跟花魁比美,第二天就“微臣命里福薄生得这般糟心”了。
  诸如此类的还有很多,一步步建立起了这位大佬的江湖传说:
  面善心黑,手狠段位高,专擅得寸进尺,没一分半点同侪友睦,只信奉有仇当场报,回头想起来了再补刀。
  当然这样的江湖传说,那也不可能特别广为流传。到薛鹤这边知道的,便是这个出身云南某个风景名胜乡绅儿子的展秋,十年不到位极人臣。
  当兵部尚书,不费一兵一卒拉拢了南越,再伙同南越小伙伴背后插刀加离间攻心,把西疆玩得乱到现在,成了天历武将勋爵刷分的固定副本。
  当户部尚书,在任时连着地动水患加干旱,哪哪儿不消停。换别人都死了一遍了,他硬是顶着国库空虚,把灾救得妥妥当当,其间还送圣人下了回江南。
  他不能耐谁能耐。
  十年之后他消失了,他的传说却愈演愈烈,妈的这出将入相,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想想都爽翻好么!
  ……
  展秋造的那些孽,时间一冲也不剩多少了,除了武将家爱讲古的几位还有时念着他的好,别的也只有想起他了,叹这人一句机关算尽,激流勇退,真聪明人。
  没了。
  所以薛鹤刚知道他爹都没听过展秋这名字,只觉得耳熟时,心里别提有多伤感了。
  有一位美人说的好,时间只留恨,不留人啊!
  然而薛鹤伤怀的那位男神阁下现在小日子过得可逍遥,半点没有被时光抹杀的忧伤,他正刻着一块新的帝王种翡翠,绿得能萃出汁似的一块玉,看着就打眼,在他手里刀锋跟前就越发显眼了。
  跟前站着的正是林湛阳,满脸憔悴,跟霜雪打过一遍的花骨朵儿似的。
  为了赶出他这任性祖宗布置下来的一千个大字,林湛阳无所不用其极,后来都直接被逼急了,跑去给府学的教谕装病请了假,再没白天没黑夜地练,才终于踩着点儿交了作业。
  啊,感觉灵魂都升华了。
  展秋嘴上嫌弃小徒弟就这么点事儿也能被搓磨成这样,心里却是真满意。
  少年人,知好色而慕少艾嘛,也正常。
  白切黑芝麻包,甚至能坑到他这个当师父的,他只有高兴这徒弟没全白收的,哪里会真生气。
  再加这一份作业,用不用心他能不知道?死较真,偏偏较真得戳到他心坎儿里去。
  这么一想就忍不住要去炫耀了。展秋点头算是收了林湛阳的作业,看小混蛋如蒙大赦地撒腿就跑,憋了半天的笑就爬满了眼角。
  他一卷那些大字,往腋下夹了,随手抄起那块翡翠,哼着小调去找老伙伴夸小朋友去了。
  ……
  林湛阳打定主意要睡个昏天黑地来犒劳自己。为了防止在林家被小厮丫鬟打扰,离了展秋便直接卷了铺盖滚回府学,也不销假,往房里一倒,一刻不到就陷入黑甜梦乡里去了。
  再恢复意识已不知过去多久,说实话,竟然不是饿醒了他也很惊讶。
  是在睡梦里感觉床边坐了人,这才迷迷糊糊睁开眼。
  “我定是又在做梦,竟又幻觉御大哥来看我了。”他傻乎乎睁着眼,盯着眼前的人,嘴里憨憨地呢喃。
  御君辞心疼极了,知他定是累坏了才这样犯傻。可听见这话又忍不住嘴角的上扬,只窝着心想不通,这傻孩子怎么能这么甜,这么招人疼。
  怎么对他好都觉得不够,只嫌弃自己没能耐,连光明正大地护着他都做不到。
  他又真想问,怎么你也梦见过我么?
  你很想见我么,一如我牵挂你那般,思念我吗?
  御君辞这么想了,他也这么开口了。可开口试了试才发觉声带纹丝不动,不听他使唤。
  啊,得亏他还哑着,否则这话说出去便是泼出去的水,再收不回来了。御君辞庆幸杂着失落,心里跟打翻了似的乱。
  他心里门清,林湛阳想不想他不重要,便如他这般地挂念也没意义。
  阳阳对他的心思干净无暇,世间再无第二个这样真诚地对他好。
  可自己不容。他对阳阳存着难以启齿的心思,有时候连他自己都觉着那是种玷污,污了阳阳这神仙一样的人,也污了他俩这份情义。只是他太自私,抓着这么一点真心便死守着放不开,即便是靠着一张伪善皮囊的自欺欺人也抓着不肯放。
  可想到他那样清清白白的人,有朝一日因他沾上脏污,被指佞幸…光是想便能让他想废了自己这个“罪魁祸首”。
  所以为他,他可以一直这么君子端方地装成另一个人,只做他永远风轻云淡的御大哥。
  也是为他,他得满足于这份真挚纯粹的友情,多迈一步都不可行。
  御君辞正少女似的愁肠百结,感时伤怀。林湛阳半梦半醒间瞧见他张口难言的模样,傻乎乎道:
  “这梦好真,却也太混账,御大哥怎么在梦里也说不得话!”
  哎呦这义愤填膺的小模样哦!
  御君辞眼神转柔,他真的相信,这会儿要指着个人说是司掌梦境的梦貘,恐怕林湛阳会直接一枪捅过去帮他“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