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杀掉姚月的棋子,还妄想悟得大道?”
说这话的声音她再也熟悉不过,是那个曾经假扮阿母的东西。
棋子?说的是她么?
杀掉姚月的棋子?
......
此时此刻,店小二看着面前眸色微暗,浑身散发着冷然气息的修士,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试探地开口道:“......姑娘,是要在小店落脚么?”
“一间上房。”
见店小二过来招呼,宁安缓缓吐出一口气,低声道。
她将花收入袖中,勉强压下心中复杂烦躁的思绪,抬眸淡声开口:“找个僻静点的地方,莫让人来打扰。”
“好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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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平府。
白以月看着不好好住在城主府反而来自己府邸的“不速之客”,边揉着额角便微笑道:“不顾木城主的殷切挽留,姚仙尊这是准备住我府上了?”
“嗯。”姚月闻言,脸上神色丝毫未变,“阿皎,你不愿我住这儿么?”
白以月闭眼,忽而无奈摇头,顿了顿,轻笑开口道:“时生,我知你担心,但本尊不是那种自寻短见之人,斯人已逝......生者死了又能如何?”
“......好。”
姚月垂眼,想起师尊残念消散的情状,低语道:“记住你说的话。”
话毕,一片静寂。
两人的关系在荡尘先祖死后,似乎又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过了半响,白以月忽然转变话头,启唇温声道:“时生,你想宁安那丫头么?”
“丫头?”对面的人墨发蜿蜒,如瀑般垂至腰间,闻言轻笑一声,抬眼道:“按人界的年岁来说,她可不小了。”
“那倒是....不过,我现在倒是好奇的很,你不顾师徒名分与她相恋,又要为了堪破无情道而杀她,不觉得冷血么......即使,是为了天下存亡......”白以月勾唇,说出的话却尖锐而无情,“世间无两全之事,灭杀道侣的惨痛,将来你承受得起么?”
“我不会杀她。”姚月面无表情,只是摩挲着红绳的手指突然顿住了,说的话像是说给自己听。
“我......不会。”她又重复了一句。
见状,白以月笑了,“是么?”
她眉眼染上几分讽意,道:“这世界上除了荡尘,没人比我更了解你......到了那时,你会动手的。”
良久,没得到面前人的回应,白以月竟然突兀地大笑起来。
她的眼尾湿润而晶莹,站起身时,声音颤巍惊怖,似乎不愿去面对:“你和荡尘,从来都是一样的人!从来都是!”
她的话在亭中消散,隐于夜色,激烈的语气却仿佛带着某种余韵。
无情道,只对苍生有情,施舍给旁人的一抹情愫,又算得了什么呢。
白以月想。
荡尘是天下的,但唯独不是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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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明如琉璃的光罩将云雾都包裹在内,占地相当于一个城池。
地上,黄木花纹奇异,圈圈蔓延如涟漪,这是由金甲木烧制而成的,可承受住忘魄境巅峰修士的攻击。
光罩边缘,层层堆砌的玉阶上站满了修士。
她们隔着半人的距离,井然有序,并不显的嘈杂拥挤,反而不时与同伴交谈,惬意的很。
但与观者不同,此时参与聚才大会的外门修士却神经紧绷,难以松懈下来。
因为按照旧例,大比分三轮接续进行,以外门弟子的第一轮为始,亲传弟子最后一轮作结,每一轮大约花费两月左右的时日。
在这期间,大小宗门的弟子皆被一视同仁,需不断摸阄来确定自己的对手,继而两两对战下去,直至出局。
到今日,外门修士的比拼已进行了一月有余。
……
秋末掩面而逝,冬日堪堪来迟,此刻大雪初霁 ,天地间早已满地素白。
木城寒风瑟瑟,气候冷而恶劣。
但极北处的光罩内,修士的对战比拼却日夜不曾停歇。
“好一招碎血断魂,罗盘配合这神鞭也太厉害了!”
“啊——是天机宗的弟子,她这罗盘真是奇特至极!怎么有股道法气息?”
“天机宗可是五大宗门之一,其弟子自然与众不同!法器也厉害的很!”
人声嘈杂,有人闻声怼道:“这不是欺负人家小宗门没法器么!”
“就是,而且对面月明宗派出的弟子,怎么会是个小女孩呢?七八岁的模样,这也能参加聚才大会?!”
“你们知道什么?”身着蓝衣的女子挤过一群人,又跳下一方玉阶,离中间被包围起来的战场更靠近了些许。
虽引来部分人的不满,她仍亮着眼睛,隔着玄铁护栏高声喊道:“小安然!别怂!上啊!将天机宗那群算命的打的落花流水!”
“好嚣张。”
观战的修士中,自然有天机宗的人。
第一层玉阶上,白行烟穿着紫色大氅,清楚地听到了对面女子不加掩饰的话。
她转头压低眉眼,对身旁的人冷声问道:“这女娃到底有什么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