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寄顿了一下,从她手中拿过餐盘,回她淡笑:“不着急。”
说着,又去了厨房。
景致等了他很久,不知道程寄在里面忙什么,他似乎有意拖延时间,一旦涉及到这些问题,他都避重就轻。
一分一秒过去,她看了一眼手机,已经晚上九点半。
景致似乎已经认命了程寄所说的不着急,他在气头上,不是自己简单说两句就能气消的。
她打算明天再过来。
窗外小区里孩童的嬉闹声逐渐没了声响,房间有种诡异地安静,景致不做他想,从挂衣架上捡起包包和外套就要走。
她越想越慌,到最后,她的动作几乎是仓促的,连脚上踩着的鞋子都没有穿齐,就想逃离这个古怪的地方。
她转身去开门,才发现怎么也打不开,无论她用多大的力气。
程寄已经把门锁死了。
开门的动静不小,已经引起了注意,景致听到身后的动静,她下意识地转过身。
程寄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厨房门口,用纸巾擦着手,温和又平静地看向她。
眼眸中的神情却是冷漠又愠怒。
“你要走?”程寄不理解地问:不是说喜欢这个房子吗?”
好像骤然撞见高山白雪的阴私心理,景致不禁打了个寒颤,“把门打开!”
“为什么?这样就没人能打扰我们了,”程寄把脏了的纸巾随意丢进垃圾桶,慢慢朝着她走来,“不好吗?”
“我们可以永远都在一起了,景致。”程寄真心实意地微笑着。
黑沉沉的影子落在景致头顶,“你骗我来,就是为了把我关在这里?”
“骗?”程寄的眼神何其无辜,“不是你主动进来的吗?”
景致气得浑身发抖,“要不是你让人封杀了温以泽,我怎么会来找你。”
程寄的眸光微微一黯,十分伤心地看着她:“你明明有两个选择,一是放弃这个人,另选别的艺人扶持;二是来找我放过他。你为了这个人来找我。”
他垂下眼眸,声音还是淡淡的:“你说我该高兴,还是难过呢?”
“你说我封杀他,有什么证据吗?我只不过和那些人说了一说,并没有用刀架在他们脖子上,这只是他们的利益选择而已。”
他把景致逼到角落,轻声温婉地和她讲着道理。他要把她身上的外套和包包取下,看似温柔,但景致反抗不过,还是被他拿去,侧身放在壁橱。
“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骗我,利用我对你的喜欢,你又高尚到哪里去呢?”
景致的生气渐渐换了种酸痛。
程寄的嗓音有些飘渺,再抬起眼眸的时候,他的眼睛红润润的,难言的情绪在清亮的眸光中闪烁。
“这是我自保的手段而已。”
这让景致产生一丝愧疚,知道自己伤了他,心中酸涩不已,眼眶微红:“所以,程寄,我们这样有什么意思呢,放过彼此,让大家都轻松点。”
“或许在未来,你会遇见比我更好的人。”
“你让我走吧。”
景致有些恍惚,她挣扎着要起来,却发现不知不觉间,她的空间已经一点点被程寄蚕食。
程寄将她圈进在怀里。
呼吸里都是他的气味。
“更好的人未必是我喜欢的人,”程寄吻着她,“你怎么可以在我喜欢你的时候,再让我喜欢别人?”
“这不公平,景致。”他哽咽着说。
“如果你所说你更好的人是指温以泽。”程寄退开一些,仔细端详着景致那张脸。
景致心中微痛,闭上眼睛,悬在眼眶里的泪水随之坠落。
程寄吻上她的眼泪,阴戾又偏执地说:“你想都别想。”
那眼泪流入他的唇舌,又咸又苦。
“我们重新来过吧,景致。”
景致浑身震颤。
他抱着她,等到她气息平稳了,揉着她的脑袋,好声哄着:“别难受了,去洗个澡,睡一觉,明天就会好受了。”
他还是没提要放她走的事情。
景致心情复杂地推开他,程寄柔柔一笑:“我还是喜欢你这样,你一哭我就受不了,想把你吃进肚子里,让你安全一点才好。”
“我去给你放洗澡水。”他又温柔地说。
*
他们就那样住在这套房子里。
除了第一晚程寄锁过门,除此之外,大门一直都是开着的。景致可以随意出入,甚至回家。
她的电话是通的,网络是可以联系的。
程寄并没有限制她的自由。
但是她又很明白,如果不回来的话,温以泽的演艺生涯算是彻底完了。
只要她在家里一天,他被冰封的资源就解冻一点。
温以泽就是程寄的人质,景致动弹不得。
他用这样卑劣又偏执的方式,把她禁锢在怀里。
而程寄是全天都待在那个屋子里的,除了姚助理偶尔送来文件让他处理,他哪里也不去。
他是个老古板,生活简单,没什么情趣,不是在工作,就是给她煮东西吃,有时候累了就靠在一边休息,安静地看她工作。
他活成了以前的景致。
景致的心绪也从最初的愧疚变成不耐烦,有时候程寄找她说话,她也不怎么回应。
他要教她玩数独,景致沉默,甚至会尖酸刻薄地说他煮的东西难吃,是想要毒害她。
程寄也只是垂眸,包容她的任性,说:“好,知道了。”
景致觉得恹恹的,没劲透了。
想生气也发不出来,一句话也不肯再和他说。
程寄在屋子里晃晃荡荡,景致实在是觉得眼不见为净地好,索性找附近的咖啡馆坐着,等到了晚上了再回去,然后躺在床上睡觉,一天也这么过去了。
她是这样计划的。
程寄看到她在玄关门口换鞋,他喝着水说,平静无波地说:“我要是你,就不会想着出去。”
“你以为我是你这个变态,整天不出门,不需要呼吸新鲜空气的吗?”景致穿上鞋,带上电脑就夺门而出。
湖边芳草萋萋,柳茸茸,细卷玻璃水面风。春天的空气中弥漫着各异的花香,碧蓝的天空很是高远。
她深深吸了口,顿时畅快了许多。
随后打电话给叶柠和杨军核对工作。
工作日,咖啡馆里人很少,飘荡着淡雅的音乐,咖啡师悠闲地整理着台面。只有景致越核对到后面,眉头就锁得越深。
原本聊得还不错的项目都开始和景致打马虎眼,有几个性格比较直,问她是不是又和程寄闹不快活。
景致打电话过去:“是不是没有程寄,你们这个项目就不能直立行走了?”
对面的交接人笑着说:“程先生却虽然没有投资,但我们的投资人是他朋友,那这......”
一切都在不言中,那人又陪笑着说:“我这边有两个影视项目是完全没有这些投资人的,要不你看看?”
文件发过来,景致点开一看,不是剧本很差就是没人投资的,很明显是要她找合作人当冤大头的。
叶柠对景致的情况不是很了解,只知道她这段时间不怎么回工作室,行踪诡秘,有些情绪化。
见景致愁眉苦脸的样子,安慰道:“景致姐,想开点嘛,《问君》的播出效果还不错,特别是以泽哥,吸了一批粉丝,现在网上都在积极考古呢。”
“而且这些项目也不是说完全拒绝我们,一切都有可能,会越来越好的。”
景致倒也不慌,只是有些厌恶自己不能精准掌握资源。
她是工作室的老大,自己的消极情绪会影响下面的人。
她调整好状态,笑了笑,继续安排推进之后的工作。
叶ʝʂց柠和杨军离开后是下午五点,程寄每隔一小时就发条短信问她什么时候回来,他好准备饭菜,景致觑了一眼,端起咖啡浅啜,没回复。
她故意在咖啡馆磨蹭到很晚才回去。
周边的许多店铺都开始打烊下班,景致打了辆车。
司机问她去哪儿。
“大学城。”她脱口而出,随后为之一怔。
见司机已经启动车子,景致憋着一口气似地没让他掉头。
北京的夜空是没有星星的,它的夜空属于车窗外的万家灯火。
景致倚靠着车窗,目光直直地看着外头星星点点的灯火,又觉得自己无处可去。
奶奶和爸爸应该都休息睡觉了。
她回去又要打扰他们。
景致鼻头发酸,叹了口气,最后还是报了程寄所在的地方。
“小姐,不带你这样玩的,我都快接了下一单。”司机啧了一声,虽有些抱怨,但还是掉了头。
景致疲倦地闭上眼睛,毫不关心。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十点,钥匙刚插上去,门就转开来。
带着熟悉的冷杉香气的黑影扑在景致身上,她心底沉甸甸的。
尽管她极力否认,但内心的舒适柔软又提醒着她对这气味的迷恋。
“你回来了。”程寄的声音清冽,又隐含着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