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兮低头,手指掐着包带:“我今天要去兼职。”怕被江景既听出什么,她声音很小。
她不想被江景既知道那十万块的赌约。
对他来说十万可能不算什么,她开口,江景既肯定会借。
本来映兮是个怎么丢脸都不在意的人,穷惯了,也不差那几句嘲讽,可不知道为什么,在江景既面前,她突然讲究起来了。
要面子,不想在他面前卖惨,也不想欠他钱。
内心隐约有答案,映兮只是不敢去深究。
“昨晚太困。”映兮没有抬头看跟前的男人,“改天吧。”
“听说你前一天喝多了,是该早点睡。”江景忱语气纵容:“在哪兼职?我替你给老板打声招呼,你也不用太辛苦。”
映兮:“只是一家很小的便利店,老板可能不认识您。”
江景忱笑了:“这可能性很小。”
确实,生意场就是一个圈,江家集团也有不少房产,在这座城市开店的,没人不认识江家大公子。
江景忱看得出来,映兮跟江景既在一起是随意松弛的状态,跟他在一起她很紧绷。
他回头看了眼江景既,转过头来问映兮:“你俩撞衫了?”他的语气很随意。
怕给江景既带来麻烦,映兮不情不愿地解释:“我陪他去相亲,商量好这么穿的。”
闻言,江景忱舒心地弯起唇:“差点儿忘了,景既接下来有很多相亲局。看来今天这个不合他口味,他才会找你帮忙。我这个弟弟最怕哄小姑娘,嫌女人麻烦,找大嫂帮忙,就不用惹麻烦了,对吗?景既。”
江景既已经走进电梯,完全无视他的存在,像是懒得跟他废话。他脖颈微低,一手帮映兮按住电梯,另一只手托着手机,林绛云大清早就开始短信轰炸,提醒他下午去相亲,他应付地回了个“嗯”。@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回完消息,江景既抬头看向映兮:“再不走要迟到了。”
“哦,来了。”
映兮脚底抹油,趁机溜走。
电梯门合上,她松了一口气。
江景既低眸看了她一眼,没问她什么时候加上的江景忱好友,也没问她出去看电影的事。
他明明都听到了。
映兮的心情莫名有点失落。
……
流感来袭,店里另外两名员工都请假了,兼职第一天映兮就被当老员工使,上货,扫码收银,忙得团团转。
便利店老板对她大加赞赏:“不愧是名校出来的大学生,这悟性。”高兴得当场给映兮发了个红包。
“谢谢老板。”收下老板的红包,映兮解开小围裙下班。
手机弹出转账提醒。
江景既给她转过来2000块。
j:【相亲对象那边出了点状况,见面推到下周】
映兮看着聊天框里的转账,他是怕她跑单,所以提前付钱吗?
她问:【那我先回去?】
j:【我到了】
映兮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到了”指的是到哪儿了,收起手机,一路小跑着踏上扶梯,一到出口,抬头就看到停靠在路边那辆库里南。
她放缓步子,慢慢走过去。
“等很久了吗?”映兮坐进车里。
江景既修长的手搭在方向盘上,侧头看了她几秒,情绪似乎不高,声音淡淡的:“刚到。”
等她系上安全带,他发动车子。
映兮有点遗憾两人的情侣装没能发挥出作用。
她扭头看向窗外,过了会儿,发现这不是回柏溪书院的方向,转头看向他:“我们去哪?”
“外公来了。”江景既表情很淡:“林女士让我带你一块儿过去。”
映兮愣了下:“好。”
她中午在忙,没注意看林绛云的消息。
*
回江家别墅时,两人仍穿着情侣装。
江景既大大方方,没有表现出不自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身衣服是林绛云为映兮准备的,三兄弟都有,偶尔“撞衫”不算什么出格事,再加上江景既的坦然,她也没多大心理负担。
三位长辈坐在客厅,见到他们,眼睛齐刷刷看过来。
林绛云吩咐江景既顺便捎映兮回来,并不意外他们同时出现:“回来啦?”她语气温和,招招手示意映兮到她身边。
“伯父,伯母。”映兮挨个叫人,转头看向坐在主位的江外公,没开口。
喊什么,怎么称呼,不是她讲礼貌对方就一定会回应的,没必要上赶着被羞辱。
映兮对江外公并不陌生,教科书上能看到的人物,江霆东家境富裕,年轻时也是响当当的商场精英,拿全部家产做聘,半入赘似地定居到北城才成功娶到林绛云,可想而知林家的家世有多显赫。
即便如今位列全球富豪榜前百,江霆东在老丈人跟前也一样点头哈腰,不敢有半点怠慢:“爸,您怎么突然过来了?来也不说一声,我好开车去接您呀。”
看样子江外公也刚到。
江外公没理他,鹰似的一双眼睛在客厅巡视一圈,支着拐杖从太师椅上站起,手一抬,指向映兮:“景忱未婚妻?”
客厅里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江外公没见过映兮,因为订婚宴他没来。当时江外公只说了一句话:“我的大外孙,不是给人拿去做人情用的。”
这话是冲着江霆东说的。
订婚宴那天江外公没来,是在向江霆东表态,他不接受这门“报恩”的亲事。但是前几天接到江景忱的电话后,他改变了主意,打算过来看看,算是松口同意了。
映兮看了眼大气不敢喘的江霆东,料想这位江外公应该很难相处,江伯父讨好了他几十年都没用,她就算刻意去讨好这一时,也只会被瞧不起。
有些事,该怎么样,无论你如何内耗它还是那样,人也是一样。
映兮没打算去讨好老爷子,直言道:“我跟大公子……”
“快退婚了。”
映兮话没说完,被江景既抢先一步。
他语气没什么情绪:“她叫映兮,有名有姓,不是谁未婚妻。”
江霆东父母去世的早,两个儿子从小跟在岳父岳母身边,江景忱是林绛云的第一个孩子,江外公非常重视,把他惯坏了,老爷子吸取教训,于是对江景既分外严格,可能是太过苛刻,这孩子从小就跟他不亲。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江外公盯着江景既。
江景既抬眼,一脸淡定地重复:“她叫映兮。”
江外公:“上一句。”
江景既:“她要退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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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外公转头看向映兮,表情严肃:“是吗?”
出钱又出力帮助她的人是江伯父,映兮自认为不欠林家什么,明明出轨毁约的是江景忱,现在他外公却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这种显而易见的袒护让映兮非常不适。
她不再留情面:“是——”
“兮兮!”林绛云打断她的话,脸色慌乱小声说:“这是外公。”
映兮有些莫名,扭头看她。
林绛云抓住她的手,握得很紧,映兮能感觉到她的紧张,她用眼神恳求映兮不要往下说,压低声音语速很快:“外公是带大景忱的人,今年九十多了,心脏不是很好。”
映兮想到了外婆,外婆也很护短,不允许任何人讲半句她的不是。将心比心,映兮能体会到林绛云的担心。
扪心自问,林绛云待她不薄,气坏她的父亲映兮心里也会过意不去。
映兮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
“叫映兮,是吧?”江外公站在大厅中间,居高临下盯着映兮,眼神不怒自威很有压迫感:“景既刚才说,你要退婚,是真的吗?他为什么帮你说话,你们又是什么关系。”
手被林绛云很轻地捏了一下,映兮犹豫了几秒,挨个回答他的问题:“他说着玩的。我们是校友,平时他都叫我大嫂。”
林绛云松了一口气。
感受到不远处那道视线,映兮抬头,不经意撞进一双失望的眼睛。
疑惑,不解,那双眼中情绪复杂。
心脏好像突然停滞了一秒,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扎进去,隐隐钝痛,痛觉被无限放大,从心脏蔓延至全身,连手指都感知到了那股刺痛在微微发颤。
映兮心乱如麻,不敢再看江景既。
林绛云继续说了什么,映兮一句也没听进去。
吃饭的时候江景忱回来了。
映兮看得出来,江外公偏心江景忱,从进门到现在,江景既一直表现得很冷淡,显然跟老爷子不怎么亲,而江景忱一到,家里立刻热闹起来,严厉的老爷子也露出了笑容。
看到围坐在一起聊天的一家人,映兮突然很心疼坐在角落的江景既。
原来那个角落位置是他的“专属”。
他看上去已经习惯这样的场面,这种被冷落成习惯的状态映兮深有体会。
察觉到她的目光,江景既抬头,与她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映兮跟他对视了两三秒,见他没有要移开的意思,她低头避让。
吃饭,喝茶,叙旧,寒暄,不知不觉已是深夜。
映兮看向沙发的尽头,位置上空荡荡,江景既早已经走了。
或许是因为他今天的“出言不逊”没给江外公留面子,全家人的注意力都在安抚江外公身上,没人在意他。
江霆东孜孜不倦地给江外公捧哏,话题都围绕着江景忱和映兮的婚事,很高兴江外公能接受映兮,对老丈人的赏脸感激不尽。站在他的立场,这确实给足了面子,但映兮不是江霆东,不需要讨好江外公,她有点坐不住,出于礼貌才没起身走人。
林绛云见状笑着帮她解围:“兮兮困了吧?他们俩翁婿很久没见,话多,让他们慢慢聊,你快上楼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