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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伤口稍稍愈合,还泛着粉色,在他指尖划过的地方留下了浅浅的指甲痕迹,轻微的刺痛感蔓延开来,更多的应该是刺痒感。
  这分明是明晃晃的威胁。
  裴应淮身形一僵,眸色猝然变沉,一片浓黑。
  他闭上双眼不想去看他,却忘记在失去视觉后,别处的感觉便会更加敏感。
  “这道——应该是剑骨被碎时留下的伤口吧?”牧听舟附在他耳侧,轻缓地问,“说来,师兄的内府里先前应该还残留了一些剑骨碎片吧,需要我帮帮忙吗?”
  他的手指顺着背脊往下,正准备探入他伤痕累累的内府中让他吃点苦头,却在腰腹侧摸到一条歪歪扭扭早已愈合的旧伤时,动作顿住了。
  指尖下的肌肉微微紧绷,牧听舟眨了眨眼,片刻后恍然喟叹。
  “师兄,你竟然还留着这处伤口。”
  他的杰作
  第七章
  牧听舟曾经,堕魔时失去意识,曾听说自己在裴应淮身上留下过不少伤口。
  有的大,有的小,有的深,有的浅——但都只是听别人说过,自己并未亲眼见到过。
  只有这一处,是他唯一一道记得清清楚楚,也是亲手在他身上留下的创口。
  不知为何,其他的伤口都被裴应淮自身灵力所治愈,只有这一道,被他保留到了至今。
  牧听舟记得很清楚,那是在他及冠那日,发生在次南门的事情。
  那个时候他已经被魔气侵扰,精神力不稳,常伴欲裂的头痛,但好在意识还尚清醒。
  那一日,他高站在城楼上,身后是漫天烽火,伴随着轰鸣声和惨叫声,脚下是扭曲蔓延的尸山血海,在一片混乱之中,那位年少成名的惊才艳艳的聿珩小少尊来了。
  他踏着飞剑,衣袍猎猎,站定在牧听舟的面前,黑瞳紧紧地盯着他,他冷冷开口:“是不是你干的?”
  至此一句,就让牧听舟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是我干的能怎样,不是我干的又能怎样?”
  裴应淮眉间紧拧,像是想要辨别他话中的真假。
  一整座城现宛若人间炼狱,肆意逃窜的魔气入侵每一个角落,那些无辜平民们根本无处可躲,被魔气侵染的平民没有灵体的防身,更像是个容器,一边无意识的自相残杀,一边又要面临着被魔气撑爆的危险。
  牧听舟脸上,身上沾着都是旁人的血,干涸了的深色斑驳地附在外袍上,漆黑的瞳眸中隐约泛着银色的光。
  在魔气侵入四肢经脉后,连吐纳呼吸都会变成一种凌迟。
  他垂着眸,不想让对面人看见自己眼中几乎要溢出来的痛楚,只是冷笑一声,倚在墙壁边,支撑起身子:“万鹿山现在,是派少尊过来拿我捉案的?”
  裴少尊紧抿唇瓣不想说话,指使着剑气将乱窜的魔气绞杀,转过身想要拉他,被牧听舟退后一步躲了过去。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裴应淮来得算是匆忙,连腰带都没有系得如往常般整洁,甚至手中拿着一柄无名无主的剑。
  不由自主的,牧听舟的视线掠过那柄剑时,微微一顿。
  没有剑修不喜欢剑,至此一眼,牧听舟就看出这是一柄顶好的剑,只是……凭感觉并不是合适裴应淮。
  他只感觉怅然若失,连裴应淮都有了自己的本命灵剑,再看看他,不管多努力,到头来始终一无所有。
  裴应淮道:“先随我回宗。”
  牧听舟心知那万鹿山那群糟老头子心里怎么想的,这一遭回去就算能逃得了一死,也逃不了背黑锅的准备。
  他摇摇头,退后一步。
  可裴应淮却执拗道:“你先随我回去,之后的事之后再议。”
  他很认真地望着牧听舟,像是要将他的一切看透:“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他顿了顿,而后又添了一句,“师父也不会。”
  牧听舟微微失神,但也只是一瞬,在裴应淮身形动的那一刻,他眸光骤凛,却笑了一下:“师兄,不了。”
  “我不会回去。”
  他像是一只应激的猫,神色警惕地望着裴应淮,浑身上下炸着戳人的毛,眸中深处确实无处可藏的无助与惶恐。
  裴应淮心中一刺,而后就是疯狂蔓延至胸口的,无可言说的愤怒。
  殊不知,他陡然黑沉的脸色让牧听舟一惊,飞速退后一步,眸光一闪,动作极快——甚至在裴应淮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腰间别着的剑就被人一把抽出。
  裴应淮条件反射地攥住牧听舟的手腕,力道极大,纤细的腕骨在他的手中咔咔作响。
  魔气将牧听舟的眼睛染上银光,猩红一片,想也不想直接拔剑刺去。
  锋锐的剑光划过裴应淮的腰腹,牧听舟呼吸一窒,嘶哑着嗓子怒喊:“滚开!”
  不知是不是牧听舟看上去状态太差,裴应淮沉默半晌,终于还是松开了手。
  同一时间,牧听舟也将手中的剑给扔了出去,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留下了次南门内的一片狼藉,还有被刺伤的裴应淮。
  腰腹的伤口鲜血如注,他却有些怔楞地望着牧听舟离去的背影,直至那抹黑点消失在了视线里。
  扒拉手指算一算,这还是第一次牧听舟正面与裴应淮起了冲突。
  先前他虽看不惯这人高高在上的态度,但也顶多就是阴阳怪气一番,从未与他大打出手过,更是没见过有谁能在这种情况下伤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