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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虑到裴应淮现在身份的特殊,江亦带着他避开了大部分人潮,抄着一条小道到达了目的地。
  周遭一片寂静,醉梦楼里传来的喧嚣声渐行渐远,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雾纱听不清楚,两侧除了郁郁葱葱的植被就是挂在树梢上昏黄的灯盏。
  江亦领着裴应淮走了很远的路程,起先他还会唠嗑似地问两句:“你们是何时来的浔阳城?怎么都没有提前知会我?”
  或者就是:“为何只在这里住一晚?明日一早就又要离开了吗?”
  再者是:“牧尊主现在有考虑纳妃吗?大人您看看我怎么样?”
  但他唠了两句之后发现裴应淮始终一句话都没有应答过,也悻悻地闭了口。
  江亦天性如此话多,一句话不说就闹得慌,没走两步又忍不住开口:“听闻裴大人前些日子出了些麻烦,现在怎么样了?解决了吗?”
  “咱们都相识那么长时间了,若是有什么能用得上我江某的地方,定在所不辞!”
  灯晕将裴应淮的影子拉的狭长,帷帽上的薄纱遮住了视线,裴应淮将它拎在了手上。
  他身上温和的气息早已尽数收敛,眸底一片黑沉锐厉,在听到了江亦接连不断的问话后才似是不耐烦地抬眸。
  对上了他视线的那一刻,江亦心底一慌,险些没撑住嘴角的笑。
  他心中惶惶不安,面上却不敢透露半分,下意识地想像好兄弟一样去勾肩搭背,却听见了裴应淮冷冽纯粹的声音。
  “江亦,你想做什么?”
  江亦心脏猛地一缩,伸出的手僵持在了半空中,随后又像是遮掩什么似的迅速收回。
  感受到了平静语气下的暗嘲波涌,一滴冷汗顺着额头滑落:“裴大人这是何意,我这不是正送你去……”
  “将我师弟引来浔阳城,再巧妙地利用他的想要的制造一切巧合,现在又把我与他隔开。”
  裴应淮的唇角勾起一丝笑意,声音听上去温和内敛,却莫名让江亦感到如至冰窟。
  昏黄的灯晕落在他的身上,为他的身影镀上一层淡淡的柔光。
  裴应淮淡淡道:“我师弟向来心地善良,从不喜欢干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想要得到什么便只会拼尽全力。”
  “他在为人处世上没什么心眼,多少有些让人放心不下,所以我这个做师兄的自然要多照看一些。”
  “江坊主,我方便问一问,你费劲千辛万苦把我师弟引来,是为了什么吗?”
  裴应淮的声音散漫又冷漠,轻描淡写地将将江亦竭力想要隐藏的事实剖开。
  江亦脸上的表情在他开口说第一个字时完全消失,宽袖长袍下,手指痉挛似地攥着折扇,尖锐的扇尖刺破了掌心。
  恍惚之间,他眼前再度浮现了几十年前的那个夜里,周遭尽是喧嚣与吵闹,模样冷峻的少年只身孤影地倚在墙边,与身边的花花世界格格不入,那一双仿佛能够洞察一切的幽邃黑眸静静地凝望着他。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裴应淮现在是否真的如传闻那般剑骨折碎,修为尽毁。
  半晌,他苦笑一声,深呼吸一口气道:“裴大人,还是什么事都瞒不过您。对,牧尊主确实是我引来的,但只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他想要的东西我也拱手奉上,这不过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一个小交易罢了。”
  “我们两人之间的目标一致,他想要宋永根身上的无上根,而我……”
  他的声音很轻,被夜风吹得支离破碎:“我不过是想要宋永根死罢了。”
  江亦的过去(一)
  第十八章
  这是一个比较俗套的故事。
  江亦在很早以前还有一个名字,叫江纪安,是九重天上的一个散修。
  他像九重天上无数的无名散修一样,没有什么归处,只不过他活着的唯一目的不是得道升仙。
  仅仅就是想找到自己少年时期离家的妹妹罢了。
  事实上,江纪安与妹妹江彤并没有血缘关系,只不过两人从小都是在街边乞讨而生,一来二去也就搭了个伴。
  他们为了生活下去干过不少蠢事,有偷过,有抢过,有骗过,也有命悬一线过。
  江彤身形瘦小,早些年还能钻钻狗洞偷一些粮食,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逃跑时体力也逐渐跟不上了。
  不知道是不是怕江纪安丢下自己,她对江纪安唯命是从,虽然有些时候笨手笨脚的,但是江纪安从来没有生过一丝将她丢弃的想法。
  江纪安想,他们两人生而低微,若是他再不照看一下江彤,估计把她丢下的第二日就能发现浔阳城的街市上多了一具无名尸体。
  后来,江亦无意间发现了她在古琴上的天赋,咬牙狠心花了大价钱将她送到了酒楼之中,成为了一名艺伎。
  直到那一日,江纪安看见那渺无边际的苍穹上,飞下来了几个神仙。
  为首的就是宋家小少爷,宋永根。
  就像是俗套话本中的狗血剧情那样,宋永根来浔阳城寻欢作乐,却在无意间看上了江彤,生了叵测之心,想将她带回九重天。
  被天山上的神仙看中,无意是一份千载难逢的机缘,江纪安一开始是这么认为的,包括知情的街坊邻舍们也都这样认为的。
  前几个月的时候江彤会寄很多信件,通常都是由宋家的灵宠飞往下界交予给他,再叼着他的信件重新回到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