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搞得牧听舟有些不自在了,感觉自己矫情地像个小姑娘似的,故意别过脸声音微沉:“就你那小小的力道,怎么可能弄疼我?”
“嗯。”他应了一声又不说话了,单膝跪在地上,丝毫不怕地上的灰尘会弄脏衣袍,始终全心一意地低着头为牧听舟按摩着双腿。
这一下搞得牧听舟又有些不懂了,这人到底是嫌弃他呢还是不嫌弃他呢?
不过这个想法很快被他抛之了脑后——因为他感觉,裴应淮的动作逐渐得心应手了起来。
不知被按到了什么穴位,牧听舟小腿倏地感觉到一阵酥麻感,条件反射地想要抽回腿,却被人强势地摁在了原地。
裴应淮道:“别动,经脉处有灵结,不揉开之后会越来越痛。”
牧听舟心说,我怎么不知道我有一处灵结。
但裴应淮拇指摁下的那一处确实有些发酸,而他的力道又偏轻柔,弄得他又痒又酸,浑身不自在。
当裴应淮抬起头时,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幕。
青年眸光含水,里面夹杂着些许不自在,唇瓣紧紧抿成一条直线,偏偏配上那副妍丽的容貌有一副别样的美感。
见他望了过来,牧听舟偏头瞪了他一眼:“看我干嘛?还不快些?”
裴应淮喉咙一阵发紧,有些不敢看他。
“——好了。”
他面不改色地放下牧听舟的脚踝,“敷些药草就好了。”
牧听舟蜷了蜷脚趾,干巴巴地:“噢。”终于结束了……
两人之间有些沉默,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而裴应淮则是站起身,扫了扫衣衫上沾染的灰尘。
不知为何脑袋忽地想起先前祁萧然的话语,他有些抑制不住地想。
他不可能将裴应淮关在这里一辈子。
如今神魂契约也如约定下,他没有了性命之忧,甚至都没了什么将裴应淮留下的理由。
若是以后他要是回到九重天了,是不是也会找一个结伴道侣……
……
牧听舟狠狠打了个寒战,完全想象不到裴应淮这张死人脸找到一个女修后与她皆为道侣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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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下来的几日里,不知是不是牧听舟的错觉,他总觉得裴应淮对按摩一事,非常的上心。
夜半,幽冥殿的长廊边,魔铃被一阵风吹得发出声响,叮叮当当一片,像是骨头敲击在一起发出的清脆声响。
殿门被人拉开,气息顺着长风穿过长廊吹进了内殿之中。
床榻上的人窝在最角落,悄然睁开了双眼,手中的匕首暗藏杀机。
牧听舟静静地等待着那个人的到来。
长廊中传来的脚步声不紧不慢,甚至连最刻意的隐匿声息都没有,就这般明目张胆大摇大摆地朝着内殿中走来。
牧听舟心存疑惑,一个有些荒谬的想法涌上心头。
随即又甩了甩脑袋,不太可能是裴应淮。毕竟他那位师兄应该还没闲到大半夜没事找事跑到他这里来。
脚步声逐渐逼近,就在门外那人抬起手,正要顺着门缝拉开时,一道锋锐的匕首疾驰而来,而那人恰好偏过身子,匕首险险地擦着他的脸侧没入背后的黑暗中。
“真有趣,现在还能见到来……”牧听舟起身,笑意盈盈地抬眸,声音却戛然而止。
他看见,他那师兄一身正气凛然地站在殿门外,身上的白袍与周遭的黑暗格格不入,甚至白得有些晃眼。
“……”牧听舟一阵无言,思忖片刻还是将手中的匕首放下了,有气无力道,“你大半夜的不打坐睡觉跑来我这里做什么?搞得我还以为是九重天派来暗杀的人。”
裴应淮意义不明地望了眼身后已然消失的匕首,问:“有很多吗?”
牧听舟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那些来暗杀的人,有很多吗?”
牧听舟神色有些委委屈屈的:“是啊,很多呢。不光是九重天的人,就连人界的杀手也会时不时地跑上来,可烦了。”
“师兄,你就算看不惯我,也不能老是使这种卑鄙的手段呀——”
裴应淮目光沉沉,并没有为自己辩解什么,只是淡淡地道:“以后不会有了。”
牧听舟一愣,随后实在是有些没忍住,噗嗤一笑。
他心里一清二楚,直到这群跑来暗杀的人与裴应淮全无关系。仙盟本来就人多口杂,而裴应淮又不可能方方面面的管理到每一个细节,甚至有一些来的人都不知道是不是仙盟的,张口闭口都是“我们盟主”。
一想便知是要将全部事都推到裴应淮的头上。
但牧听舟就喜欢看他这番有些愧疚的模样,并且乐此不疲。
“所以,你今夜,也是来杀我的?”牧听舟懒懒散散地倚在床榻上,眸光流转地望向他。
裴应淮神色有些微沉,似是有些不悦,但并没有表现的非常清晰。
“不是,我来替你将灵结抹去。”
牧听舟甚至还都没有说什么,他便自主地上前,握着牧听舟的脚踝,一下一下地按摩着。
裴应淮这般乖顺,牧听舟心底像是被什么东西充实填满一般,舒舒服服地眯起了双眸,一只脚搭在他的腿上,另一只脚自然垂落摇摇晃晃。
也没有计较此次他没有跪着给自己按摩的事情了。
内殿中的燃烧的幽香加上足下抵着的温度让牧听舟昏昏欲睡,不知不觉就脑袋一歪睡了过去。